“有的,您稍等!”店小二说着便去拎了一壶新泡的红茶过来,客气道:“这叫赤羽凤舌,也是从浮梁来的,您要不要试试看?”

红茶的香气一贯浓郁,谢无崖满足地深吸了一口,先给店小二道了谢,然后给自己和便宜师兄一人倒了一杯。

巫行云捧着手里的茶盏,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十分动容。

女郎以茶代酒,和天山姥爷碰了个杯,祝贺他以后再不用忍受返老还童这一过程。巫行云深深地看了自家师妹一眼,幽幽道:“如今看来,还是当小孩子好。”

谢无崖在鳜鱼楼点的菜,每一道都是扬州城的本土风味。首先,加了火腿和蛋丝的炒饭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其次,晶莹剔透的翡翠烧麦和蟹黄蒸饺也不得不吃。考研刀工的烫干丝谢无崖点了一大份儿,千层糕和春卷儿吃不完还可以打包。

吃完饭后,谢、巫二人在城里一边闲逛一边消食,还顺手买了不少酱菜咸鸭蛋之类的特产。途中,谢无崖偶然路过一幢叫“张记亮宝楼”的建筑时,发现楼前莫名聚了好多人,也不晓得在聊些什么,十分热闹。女郎挤过去听了听,很快便得知这“张记亮宝楼”是城里最大的拍卖行,专门在今晚安排了一场金石字画的拍卖会。

这世上历来就没有不爱古籍善本的读书人,也不缺出手阔绰的富商挥金如土,专门购置一些前朝古玩摆在家里装点门面。亮宝楼眼下虽然还没有对外开放,但大门口那里却特地立了个看板,将晚上会参与竞价的珍品一一罗列了出来。谢无崖一眼扫去,发现看板上的藏品当真是琳琅满目,什么秦砖汉瓦应有尽有,唐刀宋画一应俱全。

女郎看完拍卖品的名录后,最在意的东西是两本绑在一起出售的画集,一个叫《群芳谱》,一个叫《百虫集》。按照看板上的说明,《群芳谱》是芙蓉夫人晚年集画技大成的一副珍品,《百虫集》则是砧杵居士毕生的心血之作。

芙蓉夫人即“函谷八子”中的石清露,这是上过《宋史》列传的人,谢无崖很清楚她的别号。至于砧杵居士,则是那位夫人的后代,因此张记亮宝楼特意将他们的作品捆在一起卖。扬州城里既然出现了逍遥派四代弟子的遗作,谢、巫二人是怎么都要去看一看的。两人在亮宝楼下对视了一眼,立马心有灵犀地将鸭蛋酱菜送回了客栈,然后掏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底。

巫行云的黄金若全部换成白银,统共有一百七十余两,再加上谢无崖的碎银子,两人不多不少恰好凑了个二百两整出来。谢无崖看着这点银子,十分忧愁,心想这笔钱作为路上的旅费那肯定是绰绰有余,至于买金石字画嘛,想都别想。

两个穷鬼对着二百两银子大眼瞪小眼,谢无崖不死心,开口道:“师兄,你身上的金子当初是怎么来的?”

“用沙漠里捡的玉石换的……”那人答道。

很好,这个来钱门路对眼下的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参考性。

谢无崖冥思苦想了半天,又道:“咱们也不是全无机会……依我看,商人多偏爱金石器皿,不见得会跟我们抢两册画。至于读书人嘛,一来他们普遍比较穷,就算不穷,亮宝楼今夜连宋徽宗的字帖都摆出来了,他们不至于放着徽宗字帖不要来跟我们抢画集吧?”

“师妹言之有理。”巫行云肯定道。

“晚上画集亮相后,咱们直接出价二百两先发制人!”女郎提议道:“二百两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咱们趁他们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把价格抬高,只要旁人犹豫半分,《群芳谱》和《百虫集》就是我们的了!”

“有道理。”巫行云认真地点了点头,根本没提自己打算动手抢的下下之策。

毕竟他师妹一向不喜欢这种非法乱纪的勾当。

入夜后,谢无崖和天山姥爷提前了半个时辰出发,老早就赶到了张记亮宝楼抢位置。女郎定下的作战计划在刚进楼时就遭遇了重大挫折,因为亮宝楼为了排除捣乱或看热闹的人,专门设置了入场券,一人十两银子。

谢无崖忍痛买了两张入场券,结果连个包厢都没混上,被张家人随便安排在了大厅的一个角落里。

这一晚,或许是有徽宗字帖的缘故,来亮宝楼竞价的人格外多,甚至还有不少气息内敛的江湖高手。亮宝楼的竞拍在酉时三刻正式开始,谢无崖在角落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周围的空位置很快就被各色竞争者填满了。

毫无疑问,似谢无崖和巫行云这样容华惊人的年轻男女,少不了会被周围的竞拍者反复打量。女郎没理会那群人的探究,而是看着大厅中央的一个锦衣公子嘀咕道:“师兄,你瞧,那家伙的小厮是个妹子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