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的回鹘人从没听过这样的祝福,但牛羊到底是他们最重要的财产,太阳这样祝福,反而令他们更高兴了。明尊赐福结束后,老祭司将神殿外的火堆点起来,和族人一齐高声诵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注2)
谢无崖听到这样的诵经声,虎躯一震,心想自己难不成是穿到了《倚天屠龙记》?毕竟现在离元朝灭亡已经不到五十年了,张无忌虽然还没出生,但应该大概也快了吧?
说到张无忌,女郎看了一下自己的胸部,又想那家伙会不会也能变成妹子?
回鹘人为明尊开设的祭典,历来都是要持续七天七夜的。就在众人在明尊面前载歌载舞时,巫行云在谢无崖怀里悄悄地来了句:“师妹,我们走吧。”
女郎点点头,装模作样地重回神殿,然后忽悠走老祭司,抱着自己的便宜师兄从侧门那里溜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此去缥缈峰,因谢无崖的轻功练得不到家,再加上巫行云不想让她劳累,便计划在路上多走两天。当天晚上,两人歇在雪线下的一个山谷里,身边开满了高山花朵,极为绚烂。
谢无崖将小师兄在石头上放好,然后在避风处铺好了自己的羊皮袄,之后再把师兄抱过来,和对方一块儿瘫在了袄子上。天上群星璀璨,幽邃渺远,女郎打了个哈欠,对便宜师兄说了句:“明天见。”
“师妹,晚安。”巫行云这样回道。
谢无崖听到这话,睡意一下子就跑没了,跟弹簧似的坐了起来。
“怎么了?”巫行云有些不解。
女郎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她沉默良久,好半天后才试探着说了一句:“how are you?”
第155章 逍遥游 04
谢无崖苟在日月神殿里的时候,从来没有正经睡过觉。原身的小师兄每天都要拉着她入定,让她学会了通过入定消解疲劳和困意。跑路这日,女郎抱着小屁孩走了一天,实在不想再盘着腿枯坐一夜了,只想躺下来舒坦舒坦。
天山姥爷的手脚仍不能动,他听了自家师妹不想打坐的恳求,歉然道:“是我少虑了。”
这一晚,巫行云也没有入定,而是和女郎一块儿卧在了羊皮袄上,自然而然地说出了那句“晚安”。
谢无崖一听到这么一个充满现代感的词汇,下意识觉得这位天山姥爷怕不是也是穿的?故而出言试探。
昔日的灵鹫宫之主听了师妹的“暗号”,表情颇为困惑,担忧道:“师妹,你怎么了?”
谢无崖见便宜师兄答不上来,为了慎重起见,又来了一句:“奇变偶不变?”
“……”
巫行云脸上的担忧之色肉眼可见地更浓了。
谢无崖尴尬地咽了口唾沫,一把将小豆丁按倒,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把那人从头到脚地裹严实了。巫行云被女郎骤然按倒时,眸色一颤,还以为会发生什么事。
男童固然对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十分吃惊,可他心中却没有生出半点抗拒,而是顺着女郎的力道柔柔顺顺地躺了下来,像一只洁白而无辜的羔羊。岂料女郎按倒这只羔羊后,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用外套将童子蒙了起来,飞快道:“晚安,睡吧睡吧。”
天山姥爷终于后知后觉地烧红了脸,在外套里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短手短脚。
翌日,风和日晴,天光净新。谢无崖自从知道自己可以不用吃饭后,为了避免变成一只进不出的貔貅,当机立断地戒了饮食,再不用饭。巫行云醒来后,一直都只肯入口自家师妹给的东西,眼下师妹断食,他自然而然也就跟着断食了。
女郎就着高山融雪形成的小溪给自己洗了个脸,又把小师兄抱到溪边,用打湿了的手绢给对方洁面。之后,回鹘人的太阳把小豆丁往怀里一抱,指着前路豪气万千道:“出发!”
天山缥缈峰,在后世乌鲁木齐以南,敦薨浦以北。六月的敦薨浦长满了芦苇荷花,湖畔就是大名鼎鼎的焉耆城(元时叫叉力失),极为热闹。谢无崖顺着巫行云的指引,绕过叉力失往天山高处攀去,没走多久就碰到了一处直上直下的峭壁,名“断魂崖”。
缥缈峰有十八道天险,断魂崖是第一道。按天山姥爷的说法,谢无崖此去灵鹫宫非得顺着这处悬崖直接爬上去才行,没有别道。女郎看了看那道光溜溜的、没有任何着力点的垂直崖壁,迟疑道:“我们要不要回叉力失买根绳子?”
“不必。”女郎怀里的小豆丁摇了摇头:“师妹只要按照我说的运气,断魂崖不值一提。”
“好,好吧。”谢无崖把便宜师兄箍得更紧了,郑重其事地扎了个马步,然后按照对方的说法气沉丹田,提气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