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矿场先前承诺的那样，那批出去做工的村民果然带回了不少石炭，既可以做饭，又可以取暖。盛无崖担心众人二氧化碳中毒，专门找冯里正开了个村民大会，千叮咛万嘱咐，让大家取暖时一定留点门窗透气，不然真的会死人的。

冯家湾的人听得一阵后怕，心想多亏了村里有个大夫，若没有棘大夫，他们这几年哪能过得这么舒坦。

盛无崖收完秋白菜后，地里就没什么要忙的活儿了。她每天要么沉迷画画，要么琢磨下顿饭吃什么，日子过得十分悠闲。主厅里的那个石灶，炭火日夜不熄，棘大夫和李探花大部分时间都围在灶前烤火，外加一只黄色的猫咪。

荆无命被热得不行，常常穿着一身单衣在檐廊下透气，一点都不怕冷的。

盛无崖画画时也没有特意避开李寻欢，李二看得一愣一愣的，在一旁叹道：“姑娘可真是位妙人。”

“哪里哪里。”女郎按流程谦虚了一下，又道：“我听说李娘子跟林仙儿打过交道，能告诉我她长什么样子吗？”

“额……”李寻欢抱着黄大王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的身份真是一点都没瞒过眼前的大夫。她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在隐瞒身份这块儿很差劲的事实，好奇道：“姑娘为什么会对林仙儿这么好奇？”

“咳咳……”女郎侧过头，语气飘忽不定：“我想画仙儿姑娘和她后宫的故事……”

“……”

当然，盛无崖也不是那种缺大德的人，她在作画时刻意模糊了林仙儿的五官，只是在描绘人家的身体时格外写实。李探花这么一个正人君子，不，正人君女，因这些画直接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吃完酸菜白肉、筒骨浓汤面、脆皮五花肉、白斩鸡、米酒鸭、香肠腊肉、桂花汤圆等无数美食后，李探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十月底向主人家提出了辞行。

盛无崖见她咳疾未愈，再次留客。李探花将自己的三支飞刀放到女郎手里，真诚道：“火耗的事情我实在放心不下，故而不得不走。”

年底，恰是吏部考察各级官员的时候，开春后，朝廷新的调令就会雪花般的发往全国各处，影响着大明朝的角角落落。李寻欢若想重回官场，年尾的这段时间决不可浪费。

盛无崖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不再强留。她新写了一副经过改良的方子，叮嘱李二就算回家了也要好好吃药。除此之外，棘大夫还给探花郎打包了一大堆干粮，嘱咐道：“你路上小心，飞刀我不要，你自己带着防身。”

李寻欢头戴皮帽、耳罩兔毛，颈系围巾、脚踩短靴，整个人武装到了牙齿，一点都不觉得冷。她身上的这些装备，都是棘大夫亲手备下的，感动得李娘子眼泪汪汪，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第116章 山有荆 园有棘 28

李寻欢离开后，秦岭下的冯家湾迎来了这年的第一场雪。村里的小孩子们高兴坏了，疯了似的在雪地里打仗，冻感冒了再一个一个排着队来棘大夫这里看诊。

冬日昼短夜长，盛无崖白天画画做针线，晚上围着主厅里的石灶烧烤煨汤，既不心疼石炭，也不心疼灯油。李三娘送来的桔子成了这个季节最好的水果，女郎时不时剥上一个，塞到嘴里又冰又甜。

因荆无命不怎么怕冷，盛无崖给他做的厚冬衣总也派不上用场，手套围巾什么的，少年更是从来不用。虽说用不上，少年对这些东西倒是宝贝得紧，一套一套地收好了放在床头的木箱里，时不时都要拿出来检查一遍。

除了荆无命的冬衣，盛无崖还给冯招弟和冯盼弟缝了新的靴子和棉衣。为了防止这些东西被老太太搜走转给宝贝孙子，女郎特地给冯小树也缝了一套，意思是姐弟三个人人有份，不必争抢。

十一月中旬，睡梦中的女郎突然被一阵簌簌的微声惊醒。她披上衣服从暖炕上爬起来，把卧室的小窗推得更大了一些，才发现外面瑞雪纷纷，鹅毛似的雪花铺天盖地。黄大王和黑将军见主人醒了，也从自己的小窝跳到了炕上。女郎把橘猫揉进怀里，倚在窗边看了很久的夜雪。

翌日，风停雪歇，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盛无崖在这个时候特别想念猪肚鸡，却因为没有新鲜的猪肚而作罢。荆无命知道了，当即要往青亭县跑一趟。棘大夫死命拉住他，连声道：“别急，冯家湾的人陆续要杀年猪了，咱们到时候可以在村里买。”

少年对此表示，不，他就要去青亭县买猪肚，他就要让女郎当天吃上猪肚鸡。

“……”

盛无崖哭笑不得，又说道：“这两天咱们有别的事情要忙，猪肚鸡真的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