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不管学什么都当自己在“调养身体”,身体养好了就能生儿子。女郎见她无形中把功夫练得有模有样,琢磨着那人说不定也可以修习易筋经。毕竟易筋经的修习关窍,就讲究一个“我相”、“人相”的勘破啊。

想到此处,盛无崖果断开始教李三娘参习易筋经,至于结果,唉,大失败。

女郎教授李三娘功夫时,并没有刻意避着荆无命。少年一开始还无意中听到了两耳朵,后来便干脆躲到后山去了,一个字也不听。盛无崖觉察此事后,心想这小伙子人品不错啊,一点都不觊觎别家的功法。

棘大夫教李三娘认穴时,冯招弟和冯盼弟也是要一块听的,以便她们将来给人施针。

送走李三娘母女后,女郎从卧房里翻出自己的针线皮尺,沿着亲手修建的石板小径跑到后山,对少年喊道:“小荆,来,我给你量量身长好方便裁衣!”

此时,长手长脚的荆无命正挑着大粪给玉米施肥,浑身臭烘烘的,一点也不乐意搭理她。盛无崖见少年磨磨蹭蹭的半天都不过来,便主动跑过去,忍俊不禁道:“好吧,在这里量也是一样的,你别动啊……”

少年僵住了,真的一动不动。

女郎站在田垄上,依次测量了少年的肩宽身长,胸腰臀围,一边量一边感叹:“你可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我虽然一直都知道你长得高,却不想你竟有一米八五。”(注1)

接下来,女郎量了一下少年的肩膀和臂长,咂舌道:“你的胸围竟然有一百一十厘米,厉害厉害。”

少年似乎从来没有被人靠得这么近过,也从来没有被人摸来摸去的体验。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兽类的本能,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一般,梗着脖子问:“米和厘米是什么?”

“是我家乡的长度单位,我用惯了,改不过来。”女郎说着,将皮尺圈到了少年的腰上。荆无命浑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了,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

“咦,你的腰可真细。”女郎根本没有觉察到少年的异状,只觉得对方能纹丝不动地站着配合工作,真是十分好说话。

荆无命张着双臂,像个雕像似的站在田间,任由女郎在自己身上量来量去。许是长年行医的缘故,那位棘大夫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像郁郁青青的艾草,又像开了花的半枝莲,自有一派山野间的舒展和自由。偶尔有风从远处吹来,吹得那股药香时隐时现,就像少年忽冷忽热的体温一样。

当天晚上,挑了一天大粪的荆无命在浴室里狠狠地冲了个澡。盛无崖缝了一天的衣服,在睡前对少年说:“我半夜要起来去弯弯河上游抓鱼,你去不去?”

少年并不明白这位大夫为什么要大半夜的去抓鱼,但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这天晚上,两个不睡觉的夜猫子加屋里的一猫一狗齐齐出动,举着火把提着水桶往弯弯河上游走去。到了目的地后,少年就知道女郎什么要星夜摸鱼了,只因那些河鱼一到晚上就比较呆,浮在水里动都不动。别说荆无命这样的高手,就是盛无崖这样全然不会武功的人,那也是一抓一个准。

之所以要跑这么远抓鱼,还是因为农村的一草一木都有主。弯弯河流入冯家湾后,各个河段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里面的产出不能乱动。

黄大王和黑将军高兴坏了,一个在河里打滚,另一个则趴在石头上,专心致志地用爪子捕鱼。

荆无命下手如电,很快就逮了到了小半桶河鱼。盛无崖因为狗子捣乱,到手的鱼全都飞了,气得站在河里冲黑将军死劲儿泼水。这一泼就不得了,大黑狗还以为主人跟她玩儿呢,浪得飞起,冲着主人又扑又跳。

很快,女郎就被浇了一身冷水,裙子下摆全都湿了。她索性鱼也不摸了,挑了块大石头躺上去摆烂,冲河里的少年叮嘱道:“小荆,接下来就全靠你了。”

河里的鱼哪里是一个专业杀手的对手,荆无命所到之处,没有一条鱼摆摆逃出生天。木桶装满后,盛无崖检查了一会儿,把怀了孕的雌鱼拎出来丢掉,心满意足道:“大鱼拿来烧汤,小鱼就统统炸成鱼干吧。”

回去的路上,女郎举着火把,少年提着鱼,黄大王和黑将军一前一后地跟在两人身边,神气十足。彼时,地上凉风徐徐,天上星光烂漫,林间芳草葳蕤,小溪流水潺潺。

可能是熬了夜的缘故,盛无崖第二天恹恹的,干什么都没有精神。荆无命看了她一眼,默默地从仓库里取出还没干透的艾草,铺到地坪上晾好。然后又拿出笤帚,仔细打扫了房前屋后的卫生,最后用湿抹布将主厅的地板擦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