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黄栌树皮里提取出的染料仅供皇室专用,所以这种树又叫“皇帝树”。隋唐以来,天子们用的就是这种饱和度低的染料做黄袍,而不是清代流行的那种明黄。
再后来,黄栌袍逐渐被大众遗忘(除了专门从事或研究或喜爱这一行的),直到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岛国太子德仁继位时,这种被遣唐使带回去的“黄栌染御袍”才再次被大众注意到(注1 )。
总而言之,那个少年如果一定要穿黄袍特立独行的话,盛无崖极力推荐黄栌染出来的织物,可千万别再搞一身金黄色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盛无崖把少年搬到主厅的地板上放好,然后从卧室取来针线纱布等物,开始给那人处理伤口。
等她忙完后,天色已黑,夕食的时间早就过去了。盛无崖把伤员搬到主厅西墙边的矮榻上,又从库房里取出一扇竹编屏风,给那人隔出了一点私人空间。
这天晚上,盛无崖是点了油灯烧饭的。平常,她可是天没黑就吃完夕食洗漱干净了,从来没有这么晚过。女郎烧了一大锅水给自己熬玉米糊糊,等水开的过程中,又和了点面,加入鸡蛋、野蔬、火腿丁等配菜,搅拌搅拌,调出了一碗香气扑鼻的面糊糊。之后,她从灶眼里夹出几块火炭放到备用的小炉子里,取出另一口小锅,慢悠悠地摊起了薄饼。
小锅薄,受热快,猪油很快融化,散出了诱人的香气。盛无崖用勺子将面糊舀进去摊平,火腿丁在炙烤下滋滋作响,谗得一旁的黑将军不停地淌涎。
黑将军虽然谗,但从小受过主人的禁食训练,没有口令绝不吃饭。盛无崖看着狗狗拖到地上的口水,忍俊不禁道:“再等等啊,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
煎饼出锅后,又香又薄,边缘酥脆,口感极佳。盛无崖从泡菜坛子里捞出一截酸笋,三两下在案板上切成丝,码到碟子里放好后又淋上了几滴香油。
玉米糊熬好后,她当天的主食就是玉米糊配火腿鸡蛋饼,配菜是香油酸笋。这些酸笋是用去年冬天挖来的冬笋腌制的,十分开胃爽口。本来坛子里还有酸萝卜,可惜都被她在冬天里吃完了。当然,白菜泡坛子也是很棒的,谁不喜欢酸白菜啊。但眼下还不是播种的时候,她得再等一等。
盛无崖平常喜欢在主厅外的檐廊下吃饭,如今天都黑了,主厅里还有陌生人不怎么方便,她便在厨房里凑合了。饭前,她取来了黄大王和黑将军的瓷碗,舀上玉米糊糊后又撕了一张酥脆的薄饼进去,搅拌搅拌,等糊糊变凉了才放到地上。
黑将军早就饿了,一得到主人的指令就大口大口地干起了饭。等它风卷残云地扫完自己那一份后,大黑狗乖乖地坐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黄大王的碗。
黄大王胃口小,又能抓老鼠加餐,时不时都会剩下一些。黑将军等猫咪吃饱走远了,美滋滋地凑过去舔起了剩饭,尾巴疯狂摇动,足见它有多么兴奋。
填饱肚子后,盛无崖去鸡舍里数了数自己的鸡。一只不差了,又挨个去摸母鸡的砂囊,但凡碰到没吃饱的就捉到厨房里开小灶。母鸡们对这个流程已经很熟悉了,一点都不带反抗的,收紧了翅膀一个比一个乖。至于绿豆豆,因毛驴适合干、脆、硬的食物,盛无崖就没给它加糊糊,而是抱来一捧干草放到槽里,又添了几把苞谷粒。
安置好家里的猫狗鸡驴后,她倒了碗温开水出来,又加了几勺白糖,然后往主厅走去。主厅和她的卧室相连,推开门就是。盛无崖一手拿着油灯,一手端着糖水,走到竹屏后见少年仍在昏迷,便放下手里的东西,把那人从榻上扒拉起来,将碗里的糖水硬灌了进去。
为了避免麻烦,少年原本那身金黄色的外衫已经被她收起来了。此时此刻,那人身上只穿了一套破破烂烂的中衣,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面色又青又白。
盛无崖给少年灌完糖水后,又端来温水,给对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和四肢,轻叹道:“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不想死的话,一定要快些醒来。”
此刻不过早春,隐隐还有寒意。一身麻衣的年轻女郎折腾了一天,身上出了不少汗。因此,她安置好伤员后就火速跑去沐浴了。
为了节约柴火和热水,盛无崖从未干过在浴桶里泡澡的事,一年四季都靠擦洗度日。沐浴用的热水,她在煮玉米糊糊的时候就烧好了。那两口大锅在灶上相邻,腹里相通,能够一边做饭一边烧水,绝不浪费多余的热量。
女郎勾兑好洗澡水的温度,把两桶温水提到浴室里,上好门栓,然后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光。她没有澡花,擦洗身体用到的工具是去年自己种出来的丝瓜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