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嘴里的话,苏梦枕听得云里雾里,比如“手术”是什么,“解放”又是什么?不过,他倒是听明白了“北冥真气”,推测这就是闻楹所练的那门据说能汲人内力的神功。
对于罗刹女这门江湖上人人垂涎觊觎的神功,苏梦枕一个字都没有多问,只说:“解放是何意?”
解放一词,最早出自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安石榴》,书中有文,言“十月中以蒲藳裹而缠之,二月初乃解放。”
当然,在盛无崖看来,解放当然不止这个最初的含义。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旧事,唇边泛起了浅浅的微笑,开口道:“在我的故乡,‘解放’有上外内外之分。”
“何为上下内外之分?”苏梦枕问。
“上指罢皇黜帝、反□□改国体,下指兴工重农、促发展搞经济;内指摆桎脱梏,强精神健身体,外指驱鞑逐虏、复河山收失地。”说到这里,盛无崖长长地叹了口气:“简单地来说,就是将每个人都从心灵的贫瘠中解放出来,从物质的困顿中解放出来,从上层的压迫中解放出来,从外部的侵扰中解放出来,从而得到彻底的自由。”
苏梦枕从未听过这样的说辞,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甚至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大腿根还暴露在一位尚未出阁的少女面前,忘记了自己和闻楹间连日来的别扭,怔怔道:“那样的世界存在么?我们真的做得到么?”
“那个世界是存在的。”盛无崖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曾有幸窥得冰山一角。至于能否做到,总要先去做不是么?”
“你说的对……”苏梦枕若有所思:“总是要先去做的,但知行义举,莫要问前程。”
就在此时,盛无崖抓住机会,将那枚小小的绿豆从苏梦枕的骨缝中挑了出来。青年公子疼得面色一变,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抓着玉枕的双手骨节泛白,仿佛要在上面留下指痕。
解决完这最为棘手的一关,剩下的伤口处理就容易得多了。不知为什么,苏梦枕总觉得自己的四肢变得异常灼热。那股热气来得突然,让他的心也禁不住微微躁动,大腿根那里更是绷得又紧又硬。
这位青年公子再也不敢多看屋中少女一眼,而是深深地弯下了脊背,整个人都伏在了玉枕上。为了缓解自己的异样,那人飞快地说道:“我逼雷损三日后来三合楼谈判,他肯定是不愿意的。为了逼降六分半堂,明日一早二弟和三妹会在小郭(注1)的策应下剪除六分半堂的几个堂主,尤其是雷恨、雷娇等人。”
“此举有两个目的,一来意在削弱雷损的力量,逼他走上谈判桌,二来也是为了报先前宿州的一箭之仇。”苏梦枕伏在玉枕上,快速地说道:“此外,明日还有一件大事,便是要引出迷天盟的残存势力加以剿灭,尤其是七圣主关木旦。迷天盟曾是昔日的江湖第一大帮,关七的武功深不可测,当年压得我父亲没有丝毫喘息之机。”
“如今,迷天盟早已不复往日的盛况,盟中成员也都隐名埋名潜入了地下。只是关七尚在,就意味着迷天盟再怎么败落也不可小觑,因此我和雷损都有意在决战前联手,引出关七以绝后患。”(注2)
能把这些事情告诉她,盛无崖觉得苏梦枕在大事上也没犯糊涂,便问道:“要怎么引?他们既然已成地下老鼠,没有大饵当不会出洞吧?”
“有饵的……”说到这里,苏梦枕再次变得不自在起来:“那个能引出关七的饵,就是雷损的女儿,雷纯姑娘。”
“哦。”盛无崖意味深长道:“我听说雷纯不会武功吧?你们俩行啊,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未婚夫,就这么把她置身险境?”
“……”
苏梦枕把脸埋进玉枕,异常艰难道:“我叮嘱过二弟三妹,等他们的行动一结束就立即赶赴三合楼,雷损应该也会安排好手保护雷姑娘……”
“那你自己呢?那可是你未婚妻!”
“三合楼那里的人贵精不贵多,要引出关七,我和雷损就不能露面……”苏梦枕接着说道:“我会带着大部队固守天泉山,等关七露面了,再拨队现身,力求将迷天七圣一网打尽。”
“我……”苏梦枕终于说到了最难开口的地方:“苏某想求姑娘办一件事……”
“我们都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苏楼主有话直说。”
“一条绳上的蚂蚱……”这话听得苏梦枕有些发怔,他出了一会儿神,才接着说道:“苏某想请姑娘明日去三合楼暗中掠阵……关七深不可测,万一发生意外,还请姑娘回护一二。”
“我明白了。”盛无崖点点头,感叹道:“你对白愁飞和王小时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