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南天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下,盛无崖总算弄清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当年江枫的惨剧发生后,那两个失踪不见的婴儿竟是被移花宫的两位宫主带回了绣玉谷。

两个险险保住性命的孩子都姓花,一个叫无缺,一个叫无暇,分别拜在邀月和怜星的门下,由二人亲授武艺。自盛无崖从移花宫逃出生天后,邀月更加疯魔,告诉两个孩子,他们的杀父仇人就是江海珠玉江枫,要他们俩长大后务必离开绣玉谷,亲手为父亲报仇。

今年,恰巧就是那两个孩子出谷后的第一年。不幸中的万幸,盛无崖没寻着他们俩,那两人也没寻着她。普一见面,就是碧水江畔的那一战。

“这些旧事,都是怜星在你床前亲口承认的!”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冤枉那对兄弟,燕南天还补充了一下消息来源,咬牙切齿道:“邀月真是疯得可以!”

盛无崖摸了摸冰冰凉凉的心口,又问:“是邀月救的我吗?”

尽管万般不服气,燕南天还是诚实地点点头,忿忿不平道:“要不是看在这一点,我早就一剑杀了他了!”

“我想见见那两个孩子可以么?”盛无崖又问。

“当然可以!”燕南天冲着屋外大喊道:“无缺无暇,快进来!”

随着燕南天的这一声吼,两个白衣少年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们俩看起来似乎很久没睡过了,眼眶深陷,浓重的青黑挂在眼底,像是被人打了几拳似的。两人的衣衫也不像他们的恩师那样干净整洁,膝盖那里更是沾满了尘土。

“你们这是怎么了?”盛无崖诧异道。

“他们在你的屋外跪了七天。”燕南天替两个外甥解释道。听了这话,盛无崖赶紧让那一对又想在床前下跪的少年起来,拜托义兄去多拿了几个矮凳,然后招呼两个便宜儿子坐在了矮凳上。

其实也不算便宜儿子,毕竟她也参与了生产过程。想到此处,盛无崖心中升起了一股奇特的柔情,总觉得那两个孩子自带柔光,哪里都好,怎么也看不够。

那不仅仅是江枫的回忆所带来的情感。

“十四年不见,你们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女子怜爱地感慨了一声。两个少年齐齐从矮凳上站起来,俯身大拜,唤了声“母亲”。

这两个白衣少年一个老成持重,一个灵动慧黠。持重的那个就叫无缺,拜在邀月门下;慧黠的那个叫做无暇,由怜星抚养。此时此刻,花无缺还尚未从复杂身世带来的冲击里恢复,只觉得自己竟然对生身母亲出剑,简直罪大恶极。而花无暇则快速融入了新的身份,又是好奇又是羞涩地看了盛无崖一眼,眼中盛满了孺慕之情。

盛无崖问起了两个孩子从小到大的经历,问他们吃什么、穿什么,又问他们读了什么书,学了什么武。两人在她的有意引导下,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将绣玉谷中的生活一一道来。只不过,花无缺从头到尾讲的都是今天练了什么武,明天练了什么武;而花无暇讲的却是今天偷懒没有读书,明天偷拿了芙蕖姑姑的胭脂,后天则去河里摸鱼了。

“芙蕖她还好吗?”听到故人的名字,盛无崖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你们的师父,有没有为难她……”

花无暇摇了摇头:“姑姑跟我都挺怕大师父的,不过大师父到底也没把我们怎么样。”说到此处,他眨了眨眼睛,眸子里泛出了水光。

“这是怎么啦?”盛无崖赶紧伸出手,为小家伙拭去眼泪。花无暇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含泪笑了起来:“儿子出谷后,才晓得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有爸爸妈妈的……”

“儿子也想像过妈妈的样子,想着妈妈肯定比他们的都漂亮,都好看,都厉害!”花无暇把脸埋到盛无崖手里,嚎啕大哭起来:“果然,我们的妈妈就是比他们的都好!我们也有妈妈的……”

花无暇一哭,花无缺也就憋不住了。但他毕竟比弟弟要稳重些,眼泪始终没有落下来。盛无崖手忙脚乱地安慰了许久,见两个孩子的神色间始终有股挥之不去的隐忧,便主动说道:“大人们之间的恩怨连累了你们,是大人的不对。”

“你们不要觉得夹在母亲和恩师间为难。”盛无崖将两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放心吧,以后该怎么跟两位宫主相处,就怎么相处。”

两兄弟在屋中跟母亲说了很久的话,直到那个天降舅舅开始疯狂挤眉弄眼,这才恋恋不舍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说了许久的话,盛无崖确实累了。她听说移花宫的明月孤星也在庄子里,原本还想见见的,但终究因为体力不济打消了这个念头,与燕南天告别后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