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间,辽人大军已经收拢队形,从正面压境而来。雁门关外一时间马蹄如雷,军帜翻卷,辽人行军令行禁止,没有半点喧哗,可见军纪之严。
雁门关后,军官口中的“张将军”正龟缩在垒墙之后,军马的调度也不及辽军稳健。盛无崖叹了口气,为了不引起辽人的警觉,对两个徒弟传音入密道:“虚竹,誉儿,让众人收拢阵型,准备入关。”
与辽人对峙在第一线的两个年轻人霍然回头,只看到雁门关上的白影一闪而逝。
“是师父!”段誉大喜,对虚竹说道:“二哥,我们有救了!”
盛无崖越下墙头,直接点住了那个张姓将军的手脚,然后纵身一翻向城外飞去,冷冷道:“下令开关。”那将军人在墙头时还算镇静,可如今他身陷险境,就再也顾不得什么,连连示意守军开门。盛无崖把张将军拎在手里,分开逆流的人潮往前线走去,像一颗钉子一般,稳稳地扎进了两军之间。
此时的她没有戴斗笠,白衣似雪,长发如瀑,挟持守将走在千军万马之前,仿佛闲庭信步在自家花园。众人看着她,又惊又奇,更有人面露疑惑,可眼下不是攀谈的时候,只得按下惊疑,往关内退去。白发苍苍的苏星河带着函谷八友从人群中挤出来,欣喜而振奋地围在盛无崖周围。
盛无言看着风尘仆仆的徒子徒孙们,催促道:“快些入关吧。”
“恩师尚在城下,做徒弟的哪有先走之理?”苏星河摇摇头,转身对函谷八友说道:“你们先进城,为师要和你们师祖一道。”
函谷八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原地没动。康广陵越众而出,拱手拜道:“恩师尚在城下,做徒弟的哪有先走之理?”
苏星河不肯走,函谷八友更不肯走。侍立在王语燕身边的碧衣姑娘大叫了一声,将自家小姐送进城后又匆匆折返,惊讶地望了盛无崖一眼,然后走到康广陵身边,低低地唤了声“师父”。
这是逍遥派各代弟子们聚得最全的一次。
盛无崖不再强逼,拎着浑身僵硬的张将军站在万人中央,大风呼啸而过。阿朱被妹妹拉着,最后一个跑进了关门,她频频回首,冲着盛无崖所在的方向遥遥大喊:“恩人,萧大哥,你们当心!”
萧峰没走,段誉没走,虚竹也没走。
雁门关的大门缓缓合上,辽军也已经行进到了宋军箭程的极限处,暂停了行军的脚步。乔峰向盛无崖抱拳一礼,叫了声“大恩人”,然后对众人说道:“诸位稍等,且让萧某劝一劝辽帝。”
乔峰高举双手,单骑纵马而出:“大辽国皇帝陛下,萧峰有几句话跟你说,请你出来。”(注3)他这几句话包含内力,雁门关内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半晌后,辽军阵中军鼓大作,八名骑兵手执黄旗率先出列,然后是无数刀斧手和弓箭手,簇拥着辽主及十名大将缓步而出。十万辽人一齐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震得整个雁门关都在颤动。
耶律洪基手执宝刀,神色复杂地看了乔峰一眼,随即大笑:“萧大王,你说要引辽军入关,怎么关门还不大开?”(注4)
此言一出,雁门关内得了通译的宋军无不鼓噪大骂。乔峰心中酸涩,下马又往前走了几步:“陛下,萧峰有负厚恩,劳您御驾亲临,是死罪……”(注5)
就在这时,盛无崖轻轻地对段誉虚竹传音道:“去吧。”
二人一如飞鸟、一如游鱼,迅捷无比地冲向辽阵,骇得苏星河不禁大喊了一声:“师弟师妹!”
“莫急。”盛无崖拦住了打算跟着冲阵的苏星河。
逍遥派第三代传人中武学造诣最高的两个弟子在辽人大军中纵横往来,如入无人之境。两人一人扣住耶律洪基的右腕,一人抓住他的左肩,将魁梧的辽帝从马上提起来,转身就往来处急奔。离得近了,二人齐齐动手,将辽主朝着恩师所在的位置大力扔来。
乔峰见状欲接,可到底还是盛无崖快人一步,长袖一甩就裹住了耶律洪基,将他卷到了雁门关的高崖之边。
高崖之下,白云缭绕,深不见底。这里正是三十多年前萧峰父母殒身自尽之地。盛无崖点住耶律洪基周身大穴,让他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崖外,然后挥手制住了双方蠢蠢欲动的人马,高声道:“诸位莫急,我有话同大辽皇帝说。”
“你!”耶律洪基额头冒出了冷汗,眼睛死死地盯住盛无崖,肯定道:“你是宋人的玄女!”
“我是谁并不重要。”盛无崖开口:“重要是你如今落在了我手里,按照契丹人的规矩,你当以财物自赎。”
“你想要什么?”耶律洪基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