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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英俊又沉静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狰狞而凶狠的表情,“正要先生教我!”

郭嘉似乎没说什么过激的话。

但对于这兄弟俩的关系而言,有些话已经足够刺激,他说一半,袁尚自然会忍不住思考后一半。

他虽得父亲看重,却不是父亲独一无二的选择;

他的兄长新立战功,天下皆知;

父亲想要兄长回来。

……父亲想做什么?

郭嘉微笑着望向他。

“公子欲得家业,不当问在下,”他说,“当先问府中之人,门户是否肃整。”

“父亲既有疾在身,后宅有母亲掌管,前宅我亦已留心,自然肃整”

“公子有高世之才,又镇守冀州日久,袁公亲信之人,必多敬服,公子亦可问道于诸贤。”

袁尚轻轻垂下眼帘,“元图先生是尽忠之臣,友若先生是智谋之士,我当前往求教。”

“而今袁公新败,群盗将起,公子何不为袁公分忧,”郭嘉说道,“领兵守土?”

公子沉默了很久。

“我非长,有许多人不服我。”

“只要在下所说的三件事,公子都能做到,”这位借来的谋士情真意切道,“到那时,识时务者自然回心转意。”

不识时务的人呢?

郭嘉没说,但袁尚难道还会听不明白吗?

有早春的寒风突然扑过来,用力摇了摇窗子。

烛火猛然也跟着摇了摇,映出一片鬼影。

这计谋,这计谋十全十美吗?

不啊!

这里有一个明显到无法回避的问题:袁绍,他的父亲,冀州之主,河北士庶所信服的明公,他还没有死啊!

他像一座大山,庇护着他的孩子!

他也像一座大山,投下来的阴影覆盖了他视线所及的全部世界!

如果父亲知道,发怒怎么办?

发怒怎么办?!

袁尚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的眼睛,他的眉头,他的鼻翼和嘴唇,都因为这种恐惧而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郭嘉忽然伸出手,盖在了他的手上。

那只手很稳,很干燥,而且冷得像一块被冻结了整整一个冬天的石头。

那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才会有的一只手。

“公子,”他柔和而关切地望着袁尚,“曹公感念公子之恩,若公子有所差遣,必当肝脑涂地。”

袁尚回到自己的屋子时,刘夫人已经等了他很久。

这位嫡母正打量着光秃秃的四壁,听见脚步声时,并未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