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本初虽兴不义之兵,却毕竟仍为汉臣,食汉禄,祖上又是四世三公,若天子下诏,加封他一个官职,要他罢兵养民,他岂能不守臣节,一意孤行?”
“臣节是什么东西?”她随口问。
青葱少年诸葛亮眨眨眼,没能答上来。
“如此一来,袁谭当可引兵而退,下邳之围自解,”机智的司马懿立刻补充上最后一句话,“大将军以为如何?”
桌上的夜宵被撤下去了,有仆役端上茶汤,又有一碟水晶枣,晶莹剔透,闪着油汪汪的蜜糖光泽。
……这么昂贵的蜜饯断然不是诸葛亮带着的。
果然司马懿见她多看了那碟蜜饯几眼,立刻微笑着向她解释,“父祖有书至,顺路带上的河内蜜枣,请大将军尝一尝。”
她拿了一颗蜜枣尝尝,想了又想。
“写封信总是不花钱的,”她说,“要是下邳能撑得住,也行。”
两个年轻人一起露出微笑。
“将军勿忧。”
战后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想立刻北上确实是很不容易的。
比如说这里有好几万的俘虏,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人千人万,人山人海,很让陆悬鱼头疼。
放是不能放的,他们和之前那群江东兵不一样,江东民心未附,她放掉那些降兵,让他们回去江东,他们念起她的恩德后,就不愿再三来犯了。
而河北这边就完全不同。
民夫可以放,这些民夫是被强行征募而来,吃得差,干活多,没钱赚,一冬天没鞋穿的大有人在,因此许多人瘦骨嶙峋,一看就是随时要死去的模样。
甚至在刚被俘虏的这几日里因为战场上死尸太多,处理又不及时,引发起疫病之后,民夫立刻有不少人染了时疫,陆陆续续开始死亡,越死越多。
烧是没得烧的,哪来那么多柴。
但地还很硬,所以只能拉远了浅埋,体面和葬礼是没有了,会不会被野兽拖走也是没准的事,她最多只能派人尽力问清每个人的姓名籍贯,再立个木牌做记号,算是一点心理安慰。
所以民夫很快就被她放了,每人给几块饼子当路上的干粮。
民夫们病得尚轻的就走了,病重的走不得,央求着想留下来,但军营没办法收容他们,只好在附近又给他们新建一个小小的营地,让他们自己互相照看,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