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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今日军中备宴。”

“我穿这身就好。”

“你是我亲封的大将军,总得换一身好衣服,显得郑重些。”

“我不爱华服。”

主公脸一沉,“这世上哪有人不爱华服!你当初打更时还勤洗勤换那两套衣服来着,我都观察过!”

……咳。

“我没有这样的兴致。”她说。

主公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亲兵们放下铜镜,鱼贯而出。

帐篷里只剩下君臣二人了。

“为什么不起兴致?”

“主公见过战场是何情形么?”

“见过了,”刘备不为所动地说,“方圆数十里,无处不伏尸。”

她不作声了。

但主公又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见过那些活下来的人吗?”

“……什么?”

“那些校尉、参军、功曹、部司马、队率、兵卒、民夫、流民,”刘备一个个地说道,“传令官、督战官、武库官、粮秣官,你都见过了吗?”

她不明白,愣愣地看着他。

“有许多人喜极而泣,”主公说道,“有人打算请假归乡,有人正四处打听田产价值,有人终于得以议亲,我听说流民营中有两队妇人作战时有勇有谋,受了嘉奖,许多兵卒动心求娶,但她们不曾答允,而是请求北上去小沛下邳,襄助健妇营。”

他的未尽之语很明显了。

她可以哀悼亡者,但也必须尊重生者。

他们活下来了,不是因为她——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她。

他们也是九死一生,咬紧牙关,哭泣着,呐喊着,嘶吼着坚持到现在,才终于见到了战争结束的这一天。

难道他们配不上一场尽兴的欢宴吗?

难道他们不该得到他们赢得的奖赏吗?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善解人意的主公已经一拍大腿,将注意力跳到下一个话题上了。

“你不善言辞,总有点别的技艺吧?”

“技艺?”她问,“什么技艺?”

“少顷开宴,”主公说,“你是大将军,你总得有些表示吧?”

大将军愣住了。

这是一场专门开给军中有功之臣的酒宴,地点也特别的有侮辱性,就在袁绍的中军大帐,这座大帐的主帐特别宽敞,摆个几十人的坐席一点问题都没有,很宽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