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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悬鱼是以为他们一定要炸营的。

她已经做好了他们炸营的准备,把连弩架起来,骑兵也预备上,就等着这些青州兵当中有一个人振臂一呼,其他人如潮水一般撞向栅栏时,多快好省地处决他们。

她自己也没怎么睡,在夜里悄悄地溜进去观察了一下他们。

但结果很出乎她的意料。

那些剩下的降卒非常恐惧,但并没有表现得非常癫狂,更没有铤而走险。

他们没有帐篷,所以是几十人缩在一个窝棚里的。

有人在哭,有人闷闷不乐,有人小声骂着什么。

有人忽然想起了家乡,于是又骂了几句另一群青州兵。

他们怎么就有家可回呢?他们怎么就有人在家里等着他们呢?

可是,可是,即使家里什么人都没了,即使他们这群人也算不上是个人了,他们还是想回家啊。

“唉,就算死也没什么,这么多年,咱们什么没见过?”那个青州兵说道,“可要是能死在家乡就好了啊。”

第450章

夜深了,时不时有巡逻的士兵走过。

他们是整队的走,有几个人手里拎着火把,穿插在队伍里。

他们走到哪里,箭塔上弩手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因此只要听到那缓慢而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到来,这些青州兵都会立刻闭上嘴巴。

他们是俘虏,入夜之后是不许随便外出走动的,只要走动,就会被射杀。

但也有某一营的某个士兵是不信邪的,他可能只是睡得有些懵了,想要出去解手;也可能是想要寻隔壁队的士兵说说话,散散心;但也无法排除他心怀不轨,或者是趁着夜色深重,偷偷外出,在营中想要结联举事。

他其实已经成功了一半,他偷跑出去时很小心地躲在阴影里,等了许久,等到巡逻的士兵已经从面前走过去,却没有注意到他时,才小步疾行,想要赶回自己的窝棚里去。

但当他就快要摸到那个建得非常潦的窝棚入口处的帘子时,一支弩·矢穿透了他的后背。

营中立刻有人大吵大嚷起来——那是军法吗?不错,他们被塞进来时,军法官早就三令五申地警告过他们,入夜后若有急情,必须报给巡逻兵士知晓,否则只许待在窝棚里,谁也不许夜间私自外出游荡,违令者杀。

在陆廉带回了那近千颗头颅时,军法官又过来巡查了一次,这次他不必再多说,只要伸出手,指一指外面那些血淋淋的人头,大半青州兵就被震慑住了。

……但人与人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