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资格去怨恨乌桓人,也没有力量去报复乌桓人,他们当中最强壮的汉子也只有砍柴种地,放牛养猪的本领。
原本这些本领已经足够他们自食其力,顶天立地的活在这世上。
但是乌桓人来了,这些本领突然就不够了。
他们是怎样活过这两个月的?也许他们并不是“活”过,而只是“熬”过,但他们终归是活下来了。
他们跑来小陆将军的军营外,做起了生意,换些粮米布匹度日时,也在相互打听——那个杀了蹋顿的将军,他是什么样子的?
——他一定是小陆将军最器重的人!
——说不定还是小陆将军最喜欢的人!
——听说他貌若好女,玉树一般顾盼生光,这样一个美貌郎君竟然能上阵杀敌吗?
——也说不定其实是个黝黑汉子,又高又壮,跟一座浮屠塔似的。
——这可太荒唐了,浮屠塔要怎么博取小陆将军的欢心啊?
——张将军阵斩了蹋顿!你要是能阵斩蹋顿,小陆将军也不在乎你这一脸的麻子!
他们很想要亲眼看一看那位张将军,不在乎他是高是矮,是黑是白,他们也说不清若是真见了,是要行什么样的礼,说什么样的话。
他们毕竟不是那些胸中有丘壑的巨商,不曾学过见过什么郑重的,优美的,有风度的礼节,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感人至深,名垂青史的话。
……大概和陆悬鱼营中写信向阿母要裤子的小兵一样文采罢了。
“我见造士穿的军中之衣,干净整齐,便知造士必与寻常士卒不同,因此想来问一问。”
赵六有点难为情地搓搓脸,“我确实不是并州人,不过倒也见过张将军几面。”
“真的?”女郎很惊喜地睁大眼睛,“造士当真见过张将军?他生得什么样?”
“虽然称不上貌若好女,”赵六说道,“但确实是个很英武的男子。”
女郎忽然一下就脸红了。
……脸红个什么,要是小陆将军脸红一下,张将军大概才有反应。
赵六心里刚刚这么嘟囔了一句,又有客人来了。
锅旁多出来一个少年,和这姑娘相貌很有些相似,扯开嗓子喊了一声阿姊。
“张将军偶尔会与亲随出营,”赵六委婉地说道,“但他似乎很少会来市廛。”
女郎那双多情的大眼睛眨了眨,看起来就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