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页

杨彪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竹简递给他。

……就是那卷檄文。

“你从纪亭侯处而归?”父亲收回手,将目光看向帘外,“她见了檄文,如何反应?”

“怒发上冲冠。”杨修小心答道。

杨彪摸了摸胡子,“你又待如何?”

“陆廉张辽都非精于文笔之人,孔北海又非一二日间能得音讯,”杨修又有点跃跃欲试,“檄文那般折辱青徐众人,儿很是不平,想要替他们仗义执言。”

杨彪一点也没被儿子打动。

“哦,你要帮他们骂人。”

杨修被噎了一下,神情就有点悻悻。

“他们虽出身寒微,陆廉又为妇人,却不失为至诚君子。”

老人端庄而有气度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

“我没问他们,我问你,”他说道,“你想帮他们,所以准备写文章替他们骂回去,这就是你的办法,是不是?”

杨修眨了眨眼睛,“儿愚鲁,父亲可有什么见教?”

这位尚书令将目光转了回来,瞥了儿子一眼,又将目光落在砚池上。

于是这位神清骨秀,才名在外的年轻议郎赶紧屁颠屁颠地先替父亲磨墨,再替父亲展开一卷空白竹简。

杨彪根本没准备自己动手写,他指了指毛笔,示意杨修拿起来后,才开口:

“我要你代天子拟几份诏书,写毕后呈与天子过目。”

杨修一愣,“诏书?”

老人瞪了他一眼,“当真愚鲁,还未明悟么?天子就在咫尺,你还在那里筹谋自己写文驳斥,还想等孔文举的文章!”

杨修恍然大悟,“父亲!儿悟了!儿悟了!”

诏书从杨修手中再到天子行宫,直至来到邺城,不过二百里路,一两日的路程。

因此当朝廷使者乘车而至时,荀谌尚在一面看地图,一面同沮授聊起檄文之事。

“主公此次出兵,在下有一愚见,”这位秀美的青年文士的指尖敲在范城上,“还须监军定夺。”

沮授很感兴趣,“友若有何高见?”

“仓亭津已失,天子东巡之路便再无阻碍,既如此,主公当缓,不当急。”

沮授那张消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友若之见,恰与我同。”

“监军亦不曾为陈孔璋之才所惑,”荀谌笑道,“实为万幸。”

听了这句打趣,沮授呵呵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