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之前所猜测的那些事,全都是对的。
也许陆廉在面对自己的知交故友时,的确是之前那幅懈怠愚鲁的模样,但她并不是一个蠢人,更不是什么三言两语就能欺瞒哄骗的年轻妇人。
——她在面对敌人时,本就是这样的冷酷。
张郃那一腔怒气终于转为了颓然,“营中将士,恐将多有臧否,陆将军……”
袁绍是不可能从将军到士兵,对这支叛军搞夷族的,但那些军官们,如主簿、校尉、司马等,他们的家眷大概很难再继续优渥的生活。为家人计,他们也必定不愿卷进这场叛乱,更不愿南下。
高层将领是轮换的,颜良死了,换他和高览来,他们若是死了,再换麴义或是文丑来。
但中层的军官却不是,他们当中很多人是数年甚至十数年都与士兵们在一起的。
他要从这些人手中带走这支兵马,意味着什么?
“城中尽有粮草的,”她的声音又变得很柔和了,“张将军,劝一劝他们吧。”
第369章
在同她仿佛机锋一样几句话结束后,张郃匆匆离开了郡守府,同他的亲兵们一起回去了。
当然临行前也说清楚了,他要回去整备一下兵马,然后再来正式投降。
……出门时也要全体送行,送的时候除了陆悬鱼是女人,不太适合拉手手之外,其他几位都恨不得上来泪眼模糊地拉手手,亲热得仿佛一见钟情,又仿佛生离死别。
在张将军也挥泪作别,骑上马一路烟尘跑远之后,这几位社交天赋点满的大佬立刻开始向她发问了。
“张儁乂忧心而去啊。”
“宛城距此何止千里,今岁地旱,青徐两地的郡县恐怕维持农人活命都不容易,再出一笔粮草供给张郃行军,是不是……”
“不如将他留在此处,同守东郡如何?”
“嗯,不行。”
几个人互相看一看,脸上都有不解的神色。
她转头看向张辽。
……张辽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是那种傻乎乎的“你说什么我都觉得对”“你做什么我都帮你叫好”的微笑,而是一种了然的笑。
她想一想也对劲,张辽跟随吕布一路颠沛流离,从长安跑到冀州,从冀州再跑到河南,什么没见过,什么不知道,她和张郃眼神谈判的那点事在并州狗子们眼里根本就不算秘密。
“辞玉将军难道担心张儁乂是反复小人?”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倒也未必,只是不可不防罢了。”
张超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既如此,让他东进去取范城可否?”
“也不行,驻守范城的荀谌是个很善言辞的人,”她说道,“坏心眼可多了。”
“既如此,不知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