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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他听不明白的并州话。

“你这城中,”青年将军问道,“可囤了粮草?”

令长心中早就盘算过了,现下立刻从善如流,“有!城中尚有军粮四万石。”

“有民夫?”

“也有!也有!”他小心地回答道,“随时听从将军吩咐。”

“既如此,”青年将军笑道,“我不杀你的人,也不烧你的城,你派些民夫,连夜将粮草装车,跟我同去便是!”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但火把点亮了一条街,从粮仓直到南城门,火光如流淌的长河,到处都是民夫,到处都是辎车,到处都是被牵出来还有点不太情愿的骡马。

在这座小城里,这些畜生是唯一能够自由表达心中不满的存在,因此令长注视着它们喷气尥蹶子时,心中还油然而生了一股羡慕。

“就这么把军粮送出去了?”县丞站在身后,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不然呢?”他也小声骂道,“这么座空城,你我又能如何?”

县丞小心翼翼地不吭气了,于是两个人站在城门口,继续看着一车一车的军粮被运出去。

他们身边是那个并州将军带来的骑士,各个都人高马大,横眉冷目,手上的马槊在火光下闪着冷冽的寒光。不知道是不是火光的缘故,令长甚至总觉得槊尖上是带着血的。

再想想他们既然知道孟岱将兵马调走,并且这般迅捷地扑到了城下,难道之前没有过一场厮杀吗?

他们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儿……必然不是他的错觉!

就在令长心中的求生欲来回翻滚时,县丞又小声说话了。

“令长,要不咱们把城烧了吧?”

令长吓了一大跳,“干什么?!”

“咱们把城烧了,自然谁也看不出咱们降过敌军……”

“呸!你看看这满城老小,也好意思说这话!”

县丞又一次臊眉耷眼,弓着身子猫在火光下的阴影里,不吭气了。

又过了一会儿,在车轮滚滚的嘈杂里,令长开口了:

“我心中有个计较。”

县丞精神了,“如何?”

“就算孟岱知道咱们降了敌军,又如何?他杀不杀咱们,他身为监军,失了这几万石军粮,主公面前,都要难看,”令长小声嘀咕道,“依我看,待敌军走了,咱们就赶紧写信给监军,他家大业大,若是变卖家产,凑个几万石粮食……想也不难!”

到那时将这笔账悄悄抹平,别人不知道这里丢过军粮,于是孟岱不用在主公面前丢脸,他们自然也不必背锅,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