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年夏天,天子又添了一位公主,必定是一位品貌优秀的淑女呀,大家再敬一杯吧;
杨议郎这样年轻俊秀,就被委以重任,这必须再敬一杯;
虽然想不出什么正经话题,反正雒阳来的这位天使多半是个麻烦,灌醉了拉倒,来来来,再来一杯吧!
杨修端起酒盏,看向上座的臧洪。
“今日多谢臧使君款待,”他微笑道,“修已许久未闻酒香了。”
“人言杨德祖才思敏捷,做得好文章,不惯束缚,不受议论,却为何竟慎戒若此,连酒也不沾了?”
杨修轻蔑地看了一眼那名官员,“此非我愿,而是雒阳粮荒,人且不足食,又何来醇酒?”
臧洪终于不安地动了一下。
夜将深时,宾客们都散去了,只剩留宿的这位使者,与愁眉不展的主人。
“我非不愿供奉朝廷,”臧洪艰涩地说道,“只是今岁幽州遭难,邺城有令,要征调粮食运往……”
杨修平静地看着他。
这是不可能的,粮食就在东郡,不仅不可能往幽州运,甚至只会从幽州往东郡运。
因为青州连续两次大战,已经将平原打得十分荒凉,甚至平原北海间的济水两岸都不再有人居住。
这样的无人区既征不到民夫,更收不到粮,袁绍不到不得已,是不愿在这样的地方打仗的。
——他南下的另一个出口就只有东郡了。
因此东郡今秋收到的这批粮食,袁绍必定会告诉他都收起来,一粒也不要往外流,囤着等到两三年内时机成熟时,冀州军便将大举南下,从东郡攻向青徐。
而“让天子挨饿”这件事,本身也是袁绍需要的“时机”之一。
“使君是袁公的臣属,我不该难为你的。”
臧洪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话。
“但雒阳街头上,已经有许多饿殍,此为在下亲见。”
这位东郡太守的额头显出了汗珠。
“我知道若使君将东郡的粮食运来雒阳,袁公必会大怒,甚至可能对使君不利,”杨修冷冷地说道,“然使君食两千石之汉禄,却上不能救天子,下不能救万民!”
臧洪的嘴唇颤抖了起来,他的脸也变得涨红,“德祖,德祖……我……”
但他的痛苦似乎并未被对方所察觉,杨修的语气是质问的,目光也是质问的:
“在下受命出访东郡时,天子曾问过在下一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