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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杨丑一人,他是断不敢轻举妄动的。”

对面那位文士便捋了捋胡须,微笑着向下指了指。

刘晔疑惑的目光向下看去,正看见有几个铠甲破烂的男人走过,路边行人纷纷避开,目光却是毫不遮掩的鄙视与仇恨。

“……那是董承的西凉兵?”

“不是他们,又是何人?”钟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溃兵无处安置,又恐为祸雒阳,若令吕布清剿,怕又寒了天下之心,朝廷亦为此日夜煎熬哪。”

刘晔愣愣地盯着那几个西凉人走过,又回过头看向钟繇。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阴谋,猛地便站起身,肃然向钟繇行了一礼。

“谢公教我!”

“子扬,曹公去岁虽败,而今你行事当越发小心,不可行事鲁莽。”钟繇摆了摆手,“吕布处,你待如何?”

“我欲以金帛厚礼,离间他与张杨……”

钟繇笑了起来,“你能瞒得过他,如何能瞒得过陈宫?便是他身边的高顺,恐怕也要阻拦的。”

“公有何高妙之策?”

这位须发飘飘的名士略微思索了一下,笑眯眯地用手指点了点盏中的醇酒,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钟繇写字时,不见思索,也不见停顿,随手便写出了一个流畅又漂亮的“董”字,落在桌上熠熠生辉。

若是后世人见了,大概想要将这个字拓下来,带回家里裱糊收藏,当传家宝留个几代的。

但刘晔无暇去欣赏他的书法,而是盯着那个字看了许久,恍然大悟!

第325章

从兖州到雒阳这段距离并不算很远,实际上只有七百余里。

但那些溃兵仍然慢慢地走完了整个冬天,并且在阳春三月里,慢慢出现在雒阳城郊。

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一路上是靠吃什么,住在哪活下来的,他们出发时带着茫然的兴奋,回来时也带着麻木的凄怆。

他们衣衫褴褛,身上披着许多不同颜色、不同材质、不同种类的衣服,细心的人于是就能分辨出那些衣服究竟是从同袍尸体上剥下来的,又或者是从妇人还是士人的尸体上剥下来的。

他们的鞋子已经磨破了,脚指头也溃烂到脱落了,他们满脸的尘灰,满身的泥垢,只有手中拄着的长矛,腰间佩戴的环首刀,还在提醒别人,他们原本是以什么身份出发的。

这样的人渐渐多起来后,消息也渐渐传到宫廷中了。

董承已经死了,上至公卿,下至黔首,所有人都再也不想忍耐自己,于是将明晃晃的憎恶写在了脸上——

雒阳人憎恨这支兵马,不想给他们好脸色,更不想给他们饭食与衣物,但他们又不会乖觉地自己去寻一个角落静静死去,而是四处劫掠,为祸乡里,就变成了朝廷的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