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青州,孔融的统治权是高于陆廉,甚至是刘备的,他的政权合法性来自于朝廷的公文,而他的名望来自于这些年来他在北海的统治,即使他是一个不惯俗务,过分清高的人,但他的确也让北海百姓得到了平静安稳的生活。
因此孔融的态度对田豫十分重要,如果这位名满天下的孔北海听说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是收拾东西南下跑路甚至是投降曹操,那对于青州的士气而言是不可挽回的打击。
秋高气爽,这座两面帘子都卷了起来,因而十分开阔,十分通透的书室里静得能听到树叶沙沙乱响。
而孔融并没有开口。
这位四十余岁,面白微须的中年人沉默了很久,久到田豫放在剑柄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刘使君此去淮南,是为朝命,为天子而战。”
“是。”
“因此刘使君有道义。”
“是。”
“但他输了,”孔融说道,“而且小陆将军也不在这里。”
田豫的声音很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
孔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了廊下,望着院中的那棵树发起呆来。
风吹起了那身宽袍大袖,也遮住了他的面容。
于是放在剑柄上的手握得更紧了一寸,甚至不自觉地用了力气,因而藏在鞘中的剑微微动了一下。
“我素来不善征战,这些青州的百姓们也是如此。”
田豫不再说话,静等着孔融将话说完。
“但我们愿与刘使君——”孔融停了一停,“还有小陆将军,同进同退。”
那股左右佩剑的力量消失了,它化为了一股新的力量,充斥在田豫的胸腔里,蓬勃地跳动起来。
“你们若守一日,我们便跟着你们守一日,”这位中年文士转过脸,冲着田豫微笑起来,“你们若退,我们便与你们一同退去徐州便是。”
袁绍府邸的院子里也种了些杨树,这阵风自南向北吹进邺城时,这位统领冀州与并州,并且即将全据幽州,顺便还占了半个青州的将军正召集了手下的谋士们,想要听一听他们的意见。
“孟德欲攻刘备,劝我趁其空虚之时出兵青州,卿等作何想?”
河北谋士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相同阵营还要最后确认一下口径与态度时,沮授已经出声了。
“刘备奉朝命而行在先,而今袁公路未败,曹孟德却乘其不备,行以暗箭。此举无异于与天下为敌,主公岂能为其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