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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每当魏续看见吕布那张轻松的,坦荡的,心中无事不可对人明言的脸时,他的心底总翻涌着一股奇怪的怨愤——

那不是用来歃血为盟的白马,不是用来表示亲厚的牛酒,更不是金帛宝玉。

那是他的阿姊!

纵使她没见识,纵使她生性好妒,纵使她年龄渐长,已经没什么好颜色,那也依旧是他的阿姊!!!

她就那样被她全心信任的夫君丢在那里,像丢弃一条狗,一头猪一般,任西凉人屠戮宰割!

“将军!前方有哨探察觉到敌军斥候出没!”

“若是高唐有了防备,如之奈何?”

“我们可要硬攻?”

魏续忽然从回忆中惊醒,看了一眼与他同行的郝萌。

“孟微兄以为,当如何?”

这个骑在马上的并州大汉立刻一脸正直地回答了。

“我等攻城,不过为了惊扰袁谭罢了。将军既欲西归雒阳,纵使攻下高唐,又有何用?”

当然有用,不仅可以断绝袁谭的归路,全歼他这支兵马,更有可能擒获袁谭作为人质,平安离开青州。

但将军啊,若欲要部下如太史慈待陆廉般一心效死,自己也要持身端正才行。

他虽不知道太史慈有没有什么爱姬美妾,但魏续至少知道小陆断然不会去招惹部下的女眷。

魏续看了一眼仿佛满脸都写着“我不是心疼我自己的部曲私兵啊,我也不是怨恨将军与我的爱妾偷情啊,我只是一心一意为将军着想”的郝萌,心里冷冷地嗤笑一声。

除了高顺,天下再没有第二人会待吕布那样忠心。

他总得想个法子,将高顺也逼走。

“我也正有此意,”魏续说道,“那咱们就回去吧。”

阳光渐渐升到中天,河两岸蒸腾起了潮湿而腥臭的热气。

战场还没有打扫完,但吕布不打算再继续停留下去了。高顺提醒他,这里经过了一场战斗后,很快会成为蚊蝇孳生地,留下来一定会受到疫病侵扰。

魏续和郝萌也带了兵回来,表示袁谭回防太快,他们哄骗不成,又见守军军容齐整,最后还是没有强攻。

“这也没什么,在我意料之中,”吕布一脸遗憾,但立刻又释然了,“若是我亲自去或许还能打下来,你们果然不行。”

魏续不服气似的撅了噘嘴,什么也没说。

郝萌满脸羞愧,躬身行礼,连连告罪。

尽管流了不少血,脸色比往常苍白许多,但高顺在中军帐中仍然站得端肃笔直,见分兵亦归,便提醒吕布可以下达出发的命令了。

“还有那些……”吕布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那些伤兵,也就近将他们安置妥帖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