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这一“病”就将京师最炎热的那一个月都病了过去,她这一场热伤风断断续续地不好,也引来不少注意,知情人太多,到底没瞒住瑞初和安儿那边,关切的书信一封接着一封地回来,敏若只能在信中安抚他们,又因书信的形势限制而无法把话说得清楚。
太医那边说的也都是囫囵话,除了窦春庭,康熙也叫另外两个太医给敏若看脉了,但论行医经验,敏若不如他们,论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经验,他们可比不过敏若,要在脉象和症状上唬过他们,对敏若而言不是难事。
康熙最终听了满耳朵“元气虚弱、气血虚亏”,只得吩咐窦春庭好生为敏若调养,又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忽然来探病,并对敏若叹息道:“如今可得服老了。”
敏若心里咬牙切齿,头一次发现此人如此不通语言艺术。
是个皇帝,敏若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个皇帝,暂时还得罪不起。
第二百零五章
敏若借病躲过了康熙递出的“心灵贴近”的橄榄枝,康熙的热情有限,她断断续续闭门月余,懒怠见人,康熙那股忽然想要走心的热潮也就过去了。
——有些时候,不着痕迹的躲避也是一种态度。
而后敏若病愈,几次见面,对坐饮茶,康熙见敏若仍是从容自然、淡定平和的模样,心里说不上是感慨还是什么。
一切似乎一如往常,康熙呷了口茶,皱眉道:“今春新贡的明前茶朕记着送来你这好些 。”
敏若品了口茶,笑了,侧头命:“去沏那边的明前茶来。这是瑞初送回来的,说是她亲自采茶制成的,滋味确实比不上进上的,喝也只喝个心意罢了,您既喝不惯,还是喝贡茶吧。”
康熙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又呷了口茶,而后道:“也罢,不必折腾了。”
敏若便又一摆手叫兰杜不要忙了。
京中的秋日天长,养乐斋的日子也悠闲,敏若近来懒得出奇,几乎忽视了康熙的存在,倚着凭几和垒起来的暗囊歪着,手里捧着一碗温茶,触手润滑的瓷器让她心里安闲,她眼光虚虚落在炕桌前几上那只掐花竹纹芙蓉石三足香炉上,香炉上方烟雾袅袅,是她不久前才燃起的一炉安神香。
而后便是久久的寂静无言。
良久,敏若忽然道:“皇上,妾老了,再没有年轻时的心气了。”
她声音很轻,又很平和,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寻常事,但仔细听,却似乎能听出其中浓浓的倦意与沧桑。
康熙没错过这句话,他在一瞬间抓紧了手中的茶碗,又在瞬息后松开。
他镇定地道:“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