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是最好的机会,姐姐。”法喀道:“此次准噶尔落败,他那侄子盘踞漠西与大清联手,虽是野心勃勃之人,可一二十年内底气不足,尚不会与大清撕破脸面。此次由我斩首噶尔丹,功勋已足,若不借此机会退下,只恐日后牵涉到党争之中,也怕……君心难测。”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清晰,声音却很低。敏若听了,心里感慨万千,最终只摸了摸他的头,道:“你长大了。”

党争不可怕,只要法喀简在帝心一日,他在前朝便能稳如泰山。可怕的是在他手握重兵的同时,康熙对他的信任逐渐转化为忌惮。借此机会卸下兵权,日后哪怕任九门提督,有康熙的信任,也不怕有风险。

这其中关窍懂得都懂,可能如法喀这般当机立断,拼着留下伤疾也要借机退下,又有几个人?

敏若瞥了他一眼,眉目又柔和一些,“地方掌控得不错,穴位经络脏腑图没白背。”

法喀的伤势自然是他自己控制住的,如果将肩胛完全伤透,一只手不能拉弓搭箭,虽是消除了全部的隐患,也可彻底葬送了日后。就这样肩胛、肺脉两处都伤了,听起来严重,但其实又能养回八九分是最好的。

留下的那一二分后遗症,日后正好加以运用,保全自身。

见她神情不像方才那样严肃了,法喀也笑,眉眼弯弯的,二十多岁的人了,瞧着还如十几岁的时候一般。

他道:“我不求再添功勋,也不想再进一步。只要能与海藿娜好好地过日子,知道姐姐你与孩子们在宫里平安,便知足了。”

“姐姐在呢,你这伤不会白受。”她在康熙面前不是白哭的,往后的几十年也不会白过。台子都搭成这样了,若还不能叫法喀后半生平坦,远离帝王猜忌,那她可真是白混这么多年了。

法喀就冲她笑,蹭着她摸自己头的手,道:“姐姐你好好的就好。”

三藩时献计破吴、冲锋大破准噶尔军队、亲自斩首噶尔丹的功绩已足够保他留名青史,保他至少未来十年内,站在大清武将之首。

他不求再进一步,不求建立不世之功勋。只要妻女姊甥平安,一家人都能安稳度日,便令他万分满足了。

敏若摸着他光溜溜的脑门,当年这样摸,觉得这孩子笑起来哈士奇似的,怪好玩的,现在这样摸,心里又软又怜惜。

她道:“姐姐永远在,永远都会好好的,你放心。”

这样轻松柔和的氛围持续了一会,敏若又说起康熙有意为斐钰与十四阿哥赐婚的事情,又道:“不过你放心,我已替斐钰回绝了。这不是好婚事,斐钰还是嫁一户寻常人家的子弟,便是不如咱们家,也比嫁入皇家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