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闻茶叶味儿啊。”敏若半阖着眼,嗅着茶香缓了缓神,方才烤茶叶那会,她稍稍一迷瞪,迷迷糊糊地,竟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似的。

梦里头又是前世纷乱的种种,对她而言实在称得上是一场噩梦,醒来嗅到这茶香,倒好像一下就清醒过来了似的——这味儿熟悉的,熟悉到哪怕是在梦里,一闻到她也能瞬间清醒过来。

毕竟前世在茶叶烤得不够或是烤过头了上头吃了多少苦头,挨板子罚跪都是轻的,如今想来只觉恍如隔世。

倒也真算是隔世了,前世今生,可不是隔了一世么。

如今这辈子,她再烤茶,不是为了侍奉人茶水,烤得欠了过了不过自己一皱眉,这傻小子一开始浑然喝不出来,再不必强求上位者喜欢的几分熟成,可以全随自己的口味,试出烤出顺心的熟度。

屋外头一阵风出来,敏若拢了拢身上的线毡,伸手去捏一旁的棋子,半笑不笑地道:“自古来从没听过有雨天下棋下瞎了眼的。你且油滑吧,我可告诉你,下回先生再说你功课欠了,我可要禀了二姐打你板子的!”

她口中的二姐即今年八月刚刚正位中宫的钮祜禄氏皇后,至于新后的至亲弟妹如今为何龟缩在京郊的一处庄田上,便是敏若在皇后跟前使力讨来的了。

法喀想起两月前那痛彻心扉的一场荆条板子齐上阵,一时只觉屁股一阵剧痛,哀哀嚎了两声,到底这两个月来自觉与敏若感情深厚得不能再深厚了,还凑过去撒娇试图蒙混过关。

敏若伸出指尖点了点一旁净白细腻的茶钟,道:“斟茶。”

白皙纤细的指头,指尖是淡淡的粉,腕子瘦伶伶的,显得有些弱质,腕上有三四条细细的翠绿手镯,手腕轻动,镯子叮当作响,煞是好听。

法喀目光移了过去,乖乖给敏若斟了杯茶,自家姐姐朝夕日夜相对,再好看也看不出是什么了,他只是颇为郁闷地道:“三姐你这两个月好吃好睡,可怎么就不长肉呢,瞧腕子还是这么细,瘦得竹竿似的。上回简亲王府那老福晋还说咱们家跟吃不起饭似的。”

敏若忍不住揉揉眉心:这小子多少带点虎。

她只觉着手痒痒想往上糊一把,但再仔细想想这小子也是关心她,就强把这巴掌忍回去了,指尖轻轻敲敲茶钟,热腾腾的水汽蒸得手尖不再干涩,她捧起茶钟刚要开口,忽听外头隐约一阵急匆匆的乱声,她柳眉微拧,法喀茫然地看着她:“怎么了三姐?”

原身对声音属实是敏感了些,尤其她穿过来之后,也不为何,她只觉这身子的听视觉都更敏感了一些。敏若放下茶碗又按了按眉心,侧脸吩咐道:“瞧瞧外头怎么了。”

像是马蹄声与雨水泥坑飞溅的声音、叩门声混合在一起,她分辨不太清,但这个天气,或许是来避雨的人。

云嬷嬷指派小丫头榛子去瞧,榛子去了半晌,回来却跟着庄子上的一个管事,二人扑通在廊下跪下,往日伶俐的榛子都说不出话来了,倒是管事女人满是激动地道:“二格格、是二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