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铮铮,如山中清泉流响,又如环佩玲琅,声声动人。

濮阳鸾没有说话,径直坐在他对面,直到琴曲奏罢,她才提起茶壶,为容洵倒了一杯色泽清亮的灵茶。

“如何?”容洵不急着喝茶,对自己的弟子笑道。

他生就一副光风霁月的好相貌,眉目疏朗,又添三分侠气。

“师尊的琴自然是极好的。”濮阳鸾回道,她不善音律,也只能夸一句极好了。

容洵也不在意,饮了一口茶,笑问:“你平日很少这个时候来日月殿,可是有什么事?”

濮阳鸾这才道:“师尊,大师姐回来了是吗?”

容洵动作一顿,显然有些意外:“她回来了?”

濮阳鸾迟疑道:“师尊不知么?我听执法弟子说,他们都见大师姐渡水回岛……”

依常理而言,太上葳蕤回岛之后,理应第一时间来拜见身为师尊的容洵。

容洵放下手中茶盏:“看来,她心中仍然有怨。”

他心中有些复杂。

数日前,他因五弟子泠竹擅闯云湖禁地重伤之事,迁怒了代行掌门事务的太上葳蕤,说出的话不免有些伤人。

他连夜为泠竹疗伤,却无暇顾及太上葳蕤在日月殿外跪了几个时辰请罪。

待到泠竹转危为安,他终于想起太上葳蕤,却见濮阳鸾握着代掌门令,匆匆而来。

容洵很有些措手不及,他实在没想到太上葳蕤会因此交还代掌门令,甚至离开了镜明宗。

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到窗边,有些说不清当下心情。

容洵是上一代镜明宗掌门的亲传弟子,他闲云野鹤惯了,就算做了镜明宗掌教,也未曾改了性情,一年中倒有大半时间都不在宗门。

恰好他当上掌门不久,太上葳蕤便拜入他门下,容洵便将许多事情都交给她处置。

而当年的太上葳蕤认为,这是师尊信任,不可辜负,是以兢兢业业担起了这份责任。

甚少为宗门俗务烦扰的容洵,在太上葳蕤离开之后,便被镜明宗的各种俗务占据了所有时间,不说抚琴品茶,连打个盹的功夫也不剩。

没了太上葳蕤代为打理俗务,容洵才意识到,这镜明宗掌门做起来实在没有那般轻松。

宗门俗务千头万绪,纷杂繁琐,容洵又是个散漫的性子,那几日过得真是苦不堪言。

但一时之间,他又找不出第二人来助自己打理门派俗务。对于修士而言,潜心修行才是最要紧的事,如何愿意浪费时间在这些无益于修行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