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碎片搭建起桥梁,通往堆叠的角落。我走过木叶的街头,走过被雨水淹没的小巷,走过涡之国的废墟,走过只剩下姐姐的花水亭,走过汤之国的夏日,又走过火之国的秋天。
最后我站在终结谷雕像的上方,看到一个穿着战国族服的男人正看着夕阳举起酒杯。
“从我这里滚出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站在南贺川边,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南贺川的水静静地流向远方,只有我和一只乌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再也跟不上时间逃走的速度。
低头看那双万花筒写轮眼放在透明的瓶子里,鸢尾花的图案已经不会再变回浅淡的黑灰色。我把它收起来,再也不想看见。
万花筒写轮眼的视力会一点点下降,不知道父亲还能看清多少。而我似乎没有这样的顾虑,别天神也不会轻易使用。
它太危险了。
所以我也是。
最后我从乌鸦的眼睛里看到站在我身后的宇智波镜,他来了很久,但是一直没有说话。
“您会为他报仇吗?”
我踢了踢河边上的石子,有时候都分不清楚自己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那个本应该被我称作爷爷的人说话:“我以为您和父亲之间早就一刀两断,谁也不会再提起谁,这些年里您也没有再来看过他。我向别人问过当年的事情,因为您的反对所以父亲跟母亲执意要上战场,但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父亲总是告诉我这个世界不过是痛苦的地狱,母亲的逝去让他无法再从地狱里看到光,那您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宇智波镜没说话,他背着手站在那里,也许不过是在暗中结印,又可能只是想听我说完。
他在夜色里站的很直,就像他多年前还在任火影时那样,到现在也不减分毫。
我弯下腰拾起一块扁平的石子,我还从来没有试着打过水漂,石子从手中飞出,顺利地在平静的水面上弹起几下,又沉入水底再也寻不到。于是我生生厌恶起不属于我的经验和技巧来,转回来继续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小时候我会想,如果我能在同一个家里看到所有人就好了,但现在我发现就算是大家全部死去,也葬不在同一片墓地。您背叛了宇智波,父亲背叛了我们这一脉,母亲背叛了漩涡一族,我现在也回不去了。唯独这一点好像能证明我们是一家人。”
“那时候父亲总是说,在战场上只有他回来了,要是跟母亲一起走就好了。我现在已经明白父亲的想法,但是为时已晚,等到人死了才会清楚的事情,在他活着的时候我是永远没法想到的。父亲应该很高兴离开这个地狱,毕竟连我都不期盼他活下去的世界还真是一场噩梦。”
“镜大人,所以,您还不打算动手吗?”
我转过身看向他,那个男人站在那里,从头到尾一动不动,他甚至没开写轮眼,只有一片如墨深黑。曾经宇智波一族的族长、曾经的三代火影如今就站在我面前,就跟他过去那么多年一样。
宇智波镜没有动手,这附近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月光落到我们之间的地面上,直到我看的有点累了,才听到他说:“他没回来。”
宇智波镜这话说的简短又肯定,他用一种我没法理解的眼神看着我,重复了一遍:“宇智波遥海没回来。”
我最开始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思考了半天之后也没能理解,正当我想要说即使你们关系再不好,人都死了还不肯改口吗之类的话,宇智波镜已经向我这边走过来。
他只是走了两步就停下了。
那阵风很轻,轻到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句话传进我的耳朵。
宇智波镜说:“你疯了十多年,该醒醒了。”
那道声音绕在我的耳边,像是恼人的玩笑一样怎么也不肯离去。
我逐渐回忆起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这些年来除了我,父亲没有跟任何人对话,来到我家之后他们也对坐在那里的男人视而不见,我所听到的流言都用于形容我出生之前的父亲,在那时候他就已经是宇智波一族离群索居又古怪的一员。没有人来拜访父亲,他们只是来找我,也不会有人特意向我提起宇智波遥海这个名字,更不会有人询问他过的怎么样。
他们只是日复一日地用分不清是同情还是悲哀的眼神看我,直到我察觉到又很快地收回去。宇智波镜也不会向我单独说起他的事,就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也许他真的不存在,但我摸到那个瓶子,它又是完全真实的,那双万花筒就在我这里,还带着点父亲的温度。
可是宇智波镜已经继续说下去:“十多年前你母亲死在战场上,他也身受重伤但不愿意回来,最后他在你母亲战死的地方自杀,只留下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