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头哥说,他们的家乡种了很多的橘子树,秋日时候,上头的橘子就像是一个个小灯笼一样,格外的喜人,又酸又甜,做果酱都好香。
还有富贵哥……
他说了,家里院子里种了玉兰花,花开之时,家里的囡囡懂事,还会拿针线缝了玉兰花,市集时候,挎着小篮子,满街喊着卖花儿了,卖香香的花儿了
它记得他们说过的阿爹阿娘,还有家里的婆娘和小孩。
它记得,它都记得的。
一直没有忘记。
顾昭沉默了下。
她瞧到那裹着黑衣的不化骨朝身后的几个僵尸看去,只见那簇着火的眼眸明明寐寐。
因为它,那些狰狞可怖,面色或青绿,或白毛悬浮的僵脸在她眼中都淡去了恐怖渗人。
他们,也曾是鲜活的人。
有着妻儿老小,家里有人盼着他归家的人啊。
生活的碎银可以不用赚那么多,只要有封书信,或是一句口信,知道他们平安就成。
人最怕的便是杳无音信。
再然后噩耗传来,阴阳相隔,熟悉的人和事成了前尘往事。
听到如今,顾昭如何不知道,不化骨剥了衣裳,捡了三清铃的那人,他是在养尸啊。
活着的时候做苦力挖矿,束缚自由,让人心神怨怒仇恨,也许,他们的逃跑根本不是意外的成功,而是他人有意的放纵。
还有什么是比见到希望和光明的那一刻,再将它狠狠剥夺这一事来得让人心生绝望呢?
如此一来,杀了他们,他们便能口衔一口不甘、怨恨、遗憾之炁,死都不瞑目的将炁聚拢在喉间。
从此不入轮回,尸身成了六道皆厌的僵。
嗜血,残忍又可怖瘆人的僵。
只是,那人没有想到,他居然养出了不化骨。
顾昭又看了一眼那青面獠牙的僵,叹息一声,道。
“元宵时候,他的阿爹和阿娘已经去了,放心,他们去的没有遗憾。”
“竟然去了吗?”乌古岩幽幢的声音里有着失落。
“恩。”顾昭点头,“夫妻白头偕老,相互扶持,死后同入黄泉,算是喜丧吧。”
顾昭想起了当初的周达因为不放心老伴儿江香兰,死后硬生生的起尸,魂不离体的化了僵。
也不知道这一事,和海子是否又有干系。
她想到什么,紧着问道。
“你说你们以前都给家里人寄过东西,周海寄的是什么?”
乌古岩:“银子。”
顾昭:“还有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