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半侧着身子卧于榻上,一手曲肱枕于头下,另一手垂于榻畔,淡黄衫袖随之垂落,如同羽翼。
他似乎根本不曾听见萧峰问话,半晌,敷衍地“唔”了一声。
萧峰从未见过他这毫无防备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半是好笑,半是疼惜,却也有一些恼怒黄药师这么灌他。
侧头望了他片刻,道:“他要你喝,你就喝。平时怎么不见你这样听话?”
于榻前椅上坐下,不由分说,抖开热毛巾替他擦脸。
慕容复毫不抗拒。冒着热气的毛巾敷上他白皙肌肤,将毛孔烫熨得舒展开来,推开一路暧昧的红痕。
擦拭他额头的时候,萧峰略一住手,以拇指轻抚他眉心。他的眉心现在因为醉意而舒展开来,整个人显得比平时恬静而年轻。
他突然有一些认不出来了:他认识的那个慕容复不是这样。他认识的那个慕容复眉心总是习惯性地微微蹙起,即便是在微笑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时候,眉间也有着深深的、忧患的“川”字形纹路。
“你刚刚为甚么要喝那杯酒?”他问。
慕容复随声睁开眼睛。他的眼睛还是那双熟悉的眼睛,倨傲、深沉,像盛满琥珀光的琉璃盏。这双熟悉的眼睛让人安心。
他望着萧峰,好像认识他,又好像不认识他,似乎在穿过醉意和倦意的迷雾,竭力辨认他是谁。经过片刻努力,败下阵来。
“……哪一杯?”他自暴自弃地问。口齿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