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道:“我知道有一部《九阴真经》,可是从未见过。上卷是在周伯通周大哥那里……”
洪七公奇道:“你怎地叫周伯通作周大哥?你遇见过老顽童周伯通?”郭靖道:“是!周大哥和弟子结义为把兄弟了。”洪七公笑骂:“一老一小,荒唐荒唐!”
欧阳锋问道:“那下卷呢?”郭靖道:“那被梅超风……梅……梅师姊在太湖边上失落了,现下她正奉了岳父之命,四下寻访。弟子禀明岳父之后,便想去助她一臂之力。”
欧阳锋厉声道:“你既未见过《九阴真经》,怎能背得如是纯熟?”郭靖奇道:“我背的是《九阴真经》?不对,不是的。那是周大哥教我背的,是他自创的武功秘诀。”
说到这里,忽似想起一事,转头向慕容复道:“师父,周大哥教我学的这门武功,里边不少心法跟你当年教我的逍遥派心法颇像。你教我的,我当年都背得熟极啦。”
黄药师呆了一呆,道:“逍遥派?你师父懂逍遥派的武功?”转头向慕容复看去。
慕容复亦有诧色。见黄药师征询眼光射来,颔首道:“不错,慕容家同逍遥派有极深的渊源。当年舍下藏得有逍遥派全套武功心法,只不过逍遥派同他派心法竟有巧合这件事情,我也是今天头一回知晓。郭靖,这是怎么回事?”
郭靖笨嘴拙舌,天生不是场面上的人,吃师父这么一问,众人又都眼睁睁地望着他,顿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慕容复深知他脾气,并不催问,耐心俟他琢磨如何答复措辞,只等得欧阳锋心痒难搔,极不耐烦,却又不便催促。
郭靖侧头想了半天,方道:“比如‘即静而动,虽撄而宁’一句,在慕容师父你教我的经文里边是有的,周大哥教我的里边也有这么一句。可是教授运气之道时,周大哥教我的书是说自‘天突’至‘膻中’再至‘鸠尾’,慕容师父教我的可又说的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可是两种法子都一样的好使。”
他答得诸多艰难,磕磕绊绊,然而坦然真诚,并无半点虚假作伪模样,这一回就连欧阳锋也再挑不出甚么毛病来,无言以对。
黄药师暗暗叹气,心道:“周伯通奉师兄遗命看管《九阴真经》。他打石弹输了给我,这才受骗毁经,在此之前,自然早就读了个熟透。那是半点不奇。原来鬼神之说,终属渺茫。想来我女与他确有姻缘之分,他的师父又同逍遥派有这样的渊源,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黯然神伤。
洪七公则神色茫然,口中喃喃自语:“你同周伯通结拜了义兄弟,马钰是他的师侄,你又是慕容公子的正经徒弟,慕容公子又同马钰这小子有交情。你管我萧兄弟叫‘叔叔’,我管他叫兄弟,如今你还要娶药兄的闺女。那这个辈分究竟要怎么个算法?”
冥思苦想一阵,露出头痛至极神色,将手一摆,自暴自弃地摇头道:“算了,这个辈分老叫化子是算不清楚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乱叫着罢。”
欧阳锋忽而问道:“那周伯通今在何处?”
郭靖正待回答,黄药师喝道:“靖儿,不必多言。”转头向欧阳锋道:“此等俗事,理他作甚?锋兄,七兄,你我二十年不见,且在桃花岛痛饮三日!”
欧阳锋向黄药师一揖,说道:“药兄,你的盛情兄弟心领了,今日就此别过。”
黄药师道:“锋兄远道驾临,兄弟一点地主之谊也没尽,那如何过意得去?”
不待欧阳锋答复,洪七公抢先道:“毒兄,明年岁尽,又是华山论剑之期,你好生将养气力,咱们再打一场大架。”
欧阳锋淡淡一笑,说道:“我瞧你我也不必枉费心力来争了。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早已有了主儿。”
洪七公刚说了句:“甚么?”
黄药师已接口道:“嗯,你说谁?”
欧阳锋微微一笑,道:“我说的自然是传授过这位郭贤侄功夫的那人。”
一时众人目光都向慕容复身上看去。
欧阳锋挑眉道:“啊唷,我说的可不是公子。老顽童既然熟习《九阴真经》,咱们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就都远不是他的敌手了。”
黄药师冷冷地道:“那也未必尽然,老顽童功夫就算比兄弟好些,可也决计及不上锋兄、七兄,这一节我倒深知。”
欧阳锋道:“药兄不必过谦,你我向来是半斤八两。你既如此说,那是拿得定周伯通的功夫准不及你。这个,只怕……”说着不住摇头。
黄药师微笑道:“明岁华山论剑之时,锋兄自然知道。”
欧阳锋正色道:“药兄,你的功夫兄弟素来钦服,但你说能胜过老顽童,兄弟确是疑信参半,你可别小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