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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及商议,循着蓝焰方位匆匆赶去,一路心急如焚,然而赶至王处一下榻客店门口,却只见到杨铁心包惜弱夫妇倒在血泊之中,穆念慈完颜康二人正抚尸痛哭。

郭靖见杨铁心倒在地下,满身鲜血,大惊失色。抢上前去,叫道:“杨叔父,您怎么啦?”杨铁心尚未断气,见到郭靖后嘴边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你父当年和我有约,生了男女,结为亲家……我没女儿,但这义女如我亲生一般……”眼光望着丘处机道:“丘道长,你给我成就了这门姻缘,我……我死也瞑目。”丘处机恻然,道:“此事容易。杨兄弟你放心。”

包惜弱躺在丈夫身边,左手挽着他手臂,惟恐他又会离己而去,昏昏沉沉间听他说起从前指腹为婚之事,奋力从怀里抽出一柄匕首,说道:“这……这是表记……”又道:“大哥,咱们终于死在一块,我……我好欢喜……”说着淡淡一笑,安然而死,容色仍如平时一般温宛妩媚。

郭靖又是难过,又是烦乱,心想:“蓉儿对我情深意重,我岂能另娶他人?”突然转念,又是一惊:“我怎么却把华筝忘了?大汗已将女儿许配于我,这……这……怎么得了?”

正心乱如麻,忽觉一只温暖手掌搭上自己肩头。一个男子声音道:“郭靖,怎么啦?”

听见这个声音,郭靖一呆,继而心中一定,转过身来,唤了一声“师父”,便再也说不出话来,热泪夺眶而出。哽咽道:“师父,杨叔父他……他……”

慕容复道:“我都瞧见了。”轻拍郭靖肩膀。

走至二人尸身面前,深深低头,默然矗立片刻,道:“我们来得晚了。”

忽闻一个声音唤道:“慕容公子。萧居士。”

转头望去,却是一名白须白发的道人,眉清目秀,脸容温和,盘膝坐于地上运气,正含笑向这边眺望。

乍见这道人,慕容复呆了一呆。萧峰却已长笑一声,大踏步迎上前去,朗声道:“马道长。不想今日在这里又见面了。”

马钰仍然坐着,并不起身,点头微微笑道:“昔日大漠一别,贫道对诸位时时多有挂怀。不想今生竟然得以再会,幸何之至。”顿了一顿,平静地道:“恕我不能起身迎接。”

萧峰何等眼力,早瞧出他眉宇间隐隐泛着黑气,想是中了剧毒之故,然而说话模样安详,宛如无事人般,呼吸也不见局促,然而这想必是马钰功力深厚之故,倘若换作常人,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二话不说,伸手扣住马钰脉门,一诊之下,眉头微微皱起。

见萧峰变色,慕容复微微一怔,三步并作两步抢上,瞧见马钰一只手掌已经全成了黑色,心中一惊。撩起他衣袖一瞧,黑气已蔓延至肘弯,不由得轻轻“啊”了一声。

伸手往马钰腕上一搭,心中已大致有数。问道:“道长是怎么伤的?”

丘处机左臂中了梁子翁一锄,血溅道袍。捂着手臂立于一旁,代为答道:“我师兄中了敌人奸计,为他们毒针所害。好卑鄙手段。”说着怒形于色。

萧峰道:“我来助道长一臂之力。”

大手伸出,掌心覆上马钰后心,真气鼓荡,自腹至臂,自臂及掌,马钰只觉一股温暖而宏大的真力自穴道奔泻而入,精神为之一振。心中感动,哑声道:“多谢。”

慕容复见马钰脸色渐渐红润,放下心来。转身向对面一揖,朗声道:“请问是哪一位英雄的手笔?请赐解药。”

适才见包惜弱殉了杨铁心,完颜洪烈伤痛欲绝,掉头而去。见王爷偃旗息鼓,众亲兵自然也随之而去,就只剩王府众高手尚在现场未散,听闻慕容复这么一问,面面相觑。彭连虎始作俑者,心中有鬼,不敢向他直视,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丘处机看得真切,怒气上冲,喝道:“留下解药再走!”

梁子翁沙通天等人见江南六怪、萧峰慕容复等强援陆续赶到,情知不敌,心下暗惊。然而输人不输阵,梗着脖子道:“什么解药?”

丘处机怒道:“还想抵赖?”

柯镇恶将铁杖一顿,冷冷地道:“跟他们废话什么?打一场,把解药抢过来便是。”

沙通天哑着破锣嗓子喝道:“你们人多势众,羞也不羞?”

双方正剑拔弩张之际,忽闻一个声音朗声道:“要解药容易。诸位人多势众,动起手来,恐怕胜之不武。不如咱们各出一人,一对一比试一场,决出胜负。这样如何?”

众人皆循声望去,只见自沙通天背后转出一人,一身白衣,头发以织金发带束起,面目俊雅,笑意吟吟,手中轻摇一柄折扇,正是欧阳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