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恨,有过吗?其实有过的,她如实说:“以前不懂事确实怨恨过,其实也不是真的怨恨,而是因为想他,毕竟别人都有爸爸,就我没有,不过我现在我已经不恨他了。”
吴奶奶微微偏过头,点点头说:“这世上,哪有不爱孩子的父亲呢。”
“我觉得也有。”陆知夏说起沈晚清,“我有个朋友。”
她的爷爷如何冷血无情,父亲又是怎样的阮弱自私,最终扛起一切的人只能是沈晚清,陆知夏叹气:“她也不过是个女孩子,她也需要父母的,如此对比,我似乎比她幸福,我父亲不在,母亲忙碌,但她们没逼着我干什么。”
沈晚清的经历,容易让人产生阴影,无论是被绑架,还是被人暗杀,她身在其中,但能救赎她的人,最后都是她自己。被绑架,家人优先选择事业,放弃了她;被暗杀,颜梦回一直在用恩情pua她,如此一想,陆知夏的心,便又疼又恨。
她不藏着她的愤怒,吴奶奶抬手擦擦眼睛,感慨道:“你很在意你的朋友,”她偏头看她,说:“你喜欢她吗?”
陆知夏也抬起头,吴奶奶的眼睛微微泛闳,她慢慢靠近,温和道:“吴奶奶,您怎么哭了?”
吴奶奶笑着不说话,抬起手臂,招了招手。
陆知夏听话地靠过去,吴奶奶颤抖的手臂抱着她,缓缓地抚么她的后背,叮嘱道:“少抽烟。”
“好的。”
“能戒掉就戒掉。”
“好。”
动作和语言一样能传递出不同的信息,陆知夏领会到其中的不舍和宠爱,她也抬起手,轻轻环抱住吴奶奶,说:“我这样说很冒昧,但是您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当做您的亲孙女,我很希望您能去治疗,但我又觉得该尊重您的意见,如果您是怕没人照顾您,我可以一直陪您。”
吴奶奶的泪水滚滚而落,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陆知夏的后背,陆知夏轻轻地叫了一声,“奶奶。”
“诶。”所有的不可说,不能说,都在这一刻化作泪水和轻糅的抚么,还有那一声饱含热泪的应答。
一切都太晚了,吴奶奶不会改变主意,陆知夏也没办法强硬地坚持什么。
当晚,车子停在吴奶奶最想去的西湖边,袁望舒说:“那是她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夜里的西湖,雷峰塔的灯光和月光洒满整个湖面,波光粼粼,像是谁心底荡起的涟漪。
吴奶奶在车上吐了五次,睡了一觉好了很多。
她没吃晚饭,等到西湖边,她提议下去坐会。
两位老人并排坐在长凳上,夜里的湖边安静,凉风袭来,袁望舒抬手搂着曾经比自己高的人,说:“你靠在这里。”
如今的吴奶奶,又瘦又小,她靠在瘦削的肩头,低声叫道:“望舒。”
“恩。”袁望舒问她冷不冷,吴奶奶微微摇头,长舒口气说:“我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吴奶奶说了很多。
“这些年,我从没忘过你。”
“我每次做梦,总能梦见西湖,你站在现在这个位置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