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到吉时将到,才听见鼓乐喧天,爆竹齐鸣,正是姑爷来接亲了。宝钗便盖起盖头,为傧相所搀出了闺门,应青客正骑了高头大马来,便先在堂中站了位次,请出薛老爷的牌位并薛姨妈其人,二位新人先一同行礼拜别,诸宾客皆道二人是金童玉女作陪,真是少年郎君,人人称羡。
谢过宾客诸人,正由薛宝琴之兄,宝钗的堂兄将她背上花轿,这才启轿而行,往应家宅子那边行去。
黛玉这厢不好随同宝钗一并到应家去,便先在薛家这边同宾客一道用上午膳,宝琴自然同她一道坐在内宅中,二人好生交谈,黛玉才晓得宝琴怕过一二年便也出嫁,正还是当日定下的翰林学士梅家。黛玉见得宝琴如此品貌谈吐,心中叹道,如此一个好人,配到好人家自是完满些的。
想罢,同宝琴一路相看,谈吐间倒是彼此欢喜不少,原来宝琴家中先前是替皇家采买四海奇珍异宝的,在天下各省皆有生意买卖,宝琴生在如此家庭,眼界谈吐自然处处不同,恰黛玉也是个见识过的,彼此洽谈起来倒比谁都好。
宝琴年轻心热,也是自幼读书写字的,本自聪颖,在薛家住了近年的时候,同宝钗也是相处和契,自认同宝钗来往相好之人怕也都不是那等轻薄脂粉,故而先高看黛玉一眼,如此一饭毕了,更喜黛玉出类拔萃姿态,同她亲热非常。
饭毕后,薛姨妈正要整理了房间叫黛玉去歇息,宝琴赶忙笑道:“劳婶娘费心,我同林姐姐今日正相识,情愿一并打发些世间呢,且叫林姐姐去我院子里好生修整一番,可好?”薛姨妈见两人情好,又不闻宝琴所言,自然点头,叫人多送一床褥子到宝琴院子里去。
黛玉便同宝琴洗漱一番,上榻歇息了,待睡了片刻功夫,各自行过来,重又谈起天来。
盖因黛玉亦喜出去巡游,宝琴家中又是经纪行中人,较宝钗这一支的生意还要缭乱,二人便就着走海之事交谈起来,宝琴道:“我倒是亲见过几个绿眼睛的外邦人,听说是走海泛货时候船翻了,叫我家里人捡到,后边便随我家做事了。”
说着这个,宝琴也难免神伤起来,想到昔日如何气派情景,今昔都因能掌事的去了,又被株连失了大半,而今也是寄托人下,幸而还能遇见些许可谈吐的人。
黛玉听她说罢,宽慰几句,自家思忖向往:“从前听悟空说得海外姿态不同,当日还自困在樊笼中,现今身子宽泛许多,何时能附了那些航海的,看看海外风光,较较见识长短,也不枉人生一世,难得快活。”
如此想来,待到下午又去应家吃酒,恰从走动间见到悟空时,黛玉难免心中一笑,自晓得自个儿的想法不日也能实现了,便安安心心坐下来,同宝琴说话。
这边席间还有应家几个姑姊,早先出嫁的应二小姐应华月也是到了,黛玉从前就同她交好,现今久别重逢,自然喜乐。宝琴同应华月秉性相同,交谈片刻也都熟识了,各喜相遇,造就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出来。也叫黛玉不太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