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自是情愿与他玩闹的,然而早先与王夫人立下军令状,又心忧宝玉的学业,往往推拒了去,虽言语温柔款款,到底叫宝玉心里头更加郁闷,瞧着院墙便觉自己后半生皆被囚禁住了,成日皆是郁郁神色。
后有一日正巧,璟哥儿不知什么缘由哭闹起来,袭人自然将其抱回自己房中省得打搅了宝玉,其余几个丫鬟如秋纹、碧痕之类的,因与袭人关系好些,又爱护璟哥儿,因着宝玉这边规矩一直松散,便都跑去哄璟哥儿,一时间,屋中竟也没有人了。
宝玉松下心来,自是愿意无人督促的,打了个哈欠,把手中的笔放下了,转身要回榻上躺一会,已近了床边,正要解去衣裳,忽而间身后传来一道清脆女声:“二爷何必劳累,衣衫繁复,便叫我们下人来解便好。”说着,便凑上前来要帮他解衣裳。
宝玉正觉得这丫鬟眼生呢,瞧着倒是清新俏丽的模样,精精神神别有一番朝气,本想退后一步躲开的动作便硬生生僵持在原处,叫那丫鬟上前来帮他解了外衫。
两人凑得近,那丫鬟身上的女儿香并一点夏日荷花的清香便钻入宝玉鼻中,叫他神色也恍惚了一半。
那丫鬟还要再解,忽而间一阵穿堂风吹过,正是袭人哄睡了璟哥儿,又跑来瞧宝玉。谁料一开门便看见屋中无旁人,只剩一个娇滴滴新鲜脆嫩的小丫鬟和宝玉站在床边,宝玉的衣裳更是半褪不褪,一下心中便起了火,走过去将那丫鬟挤开,还要笑着望向宝玉道:“二爷要歇息怎么不让人去叫我,早知让其他人去哄璟哥儿这个讨债鬼算了,平白耽误了功夫。”
那丫鬟见袭人来了,已是一个瑟缩躲开,眼瞧见袭人笑得愈发柔和,心下便很是不安,自觉宝玉此条路走不通了,便已透出郁郁神色。
又听见袭人伏侍着宝玉躺下了,还笑道:“是我这些日子将二爷逼得近了,忘记了劳逸结合的道理,委屈了二爷,日后必不会在犯了,可知身体才是本钱呢。”
宝玉见袭人话中句句是为的自己,半点儿没提一旁的丫鬟,又想到璟哥儿,竟越发觉得对不住袭人,也不争辩什么,叫人伏侍着睡下了,迷迷糊糊见,听到袭人说道:“小红,跟我出去吧,别打扰了二爷休息。”恍惚间才知晓方才那个丫鬟叫小红。
谁料后面几日里头,宝玉再未见到这位“小红”,心里面愈发沉闷,但到底袭人待其愈发宽松,便也还算好受一些,后头再问其他人那位小红在哪里,才知晓得小红原名红玉,因伺候宝玉换衣那日不慎丢失了一条帕子,后帕子被贾芸捡着,叫王夫人知晓了此事,又见两人各有情谊,便做主给两人定了亲,现今红玉也被调到王夫人跟前伺候了,并不在宝玉的院子里头。
探听来了消息,宝玉反倒心中生出煎熬来,莫名发堵,一连几日连书都看不下去,只做个样子罢了,暗地里倒是写了不少伤春悲秋的酸诗,写完又自个儿就着烛火烧掉了。
若不是后日里头正是王子腾夫人的诞辰,王夫人因故去不得贺寿,倒是王熙凤带着宝玉同三春去了王家。宝玉瞧见这般散心机会,借口璟哥儿离不得人,自个儿带着茗烟先一步打马跑去了王家,心里头还想到早先随薛姨妈搬回了薛家的宝钗,心中知晓此次寿诞多半是又能与她小聚的,便不免尤为开怀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