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雪而白日曛,近些日子连宝钗并三春无要紧事也少出院子来,如今难得邀了香菱出来,几人便细细说些话,黛玉问过了王夫人并宝钗的身子,又道:“我问你们,若有一件事,与你们自个儿相关得很,只如今不知晓,倘若某日有了得知的机会,你是听还是不听?”
黛玉问着,又补充道:“此事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坏,只是知晓了终归会打破你今日局面,破了你往日认知的世界,你们是愿意与否?”说罢,便将手里头拥着的手炉攥得紧了,面上也难得泄出些紧张神态。
紫鹃问得此言,心中已有了猜测,她们三人中,雪雁与自己一人是林府的家生子,一人是贾府的家生子,断没有何事一下说出来能打破了生活的,只就香菱一个忘了来处的,倒是合了此话。她便斟酌道:“若是我,是愿意知晓此事的,明明白白地活着总比浑浑噩噩地活着好。”
雪雁闻言,也道:“是这个道理,若有此事,我也愿知晓。”
黛玉听了,笑道:“糊涂倒还有糊涂的好呢,有时清醒了反而见到不愿知晓的,往后日日要生活在无能无为的痛苦中,不若糊糊涂涂生活,反而欢喜。”说罢,偏头看向香菱,问她:“香菱姐姐又待如何?”
香菱早在黛玉问出话来时便知晓其人指谁,很是沉思,见黛玉望过来了,不免微微一笑,柔声道:“倒如姑娘所言呢,无论清醒与否,苦厄总会来的,我不知其要来,虽能保持些许喜悦,却要失去唯一能反抗的时机了。奋力一搏而后的失败,总好过直接的失败。”
这一番话,很不似香菱平日里的天真浑融,可她到底是一路苦难过来的,被拐为奴时不曾想过放弃,被两男争夺后亦还温和守一,又怎会为了逃避可见的灾祸闭耳塞听?可见其性不负其本名,是乃出淤泥而不染之英莲也。
黛玉自然喜悦,心中一块隐忧也放了下来,暗想,果真如悟空哥哥所言,“山高自有客行道,水深自有渡船人,且尽人事、听天命。”如今她与甄英莲说了此事,叫她知晓,也便是尽人事了。
“看来你们个个儿都是清醒人呢!”黛玉不免露出笑颜。
“姑娘来打趣我们呢?”雪雁回着,也笑了半晌。
笑闹过一阵,黛玉叫雪雁去看外头雪小些没有,若是停了,便同紫鹃去外头折几枝梅花回来。雪雁紫鹃两人对视一眼,知晓黛玉有话要对香菱说,便退出去寻梅去了。
见内室的门被关严实了,黛玉方才将昨日好生收到匣子里的书信取出一封来,知晓英莲自被拐后不曾识得字,便一字一句将信中内容一一道来。待信念完了,英莲早已泪流满面,泣涕不止。黛玉不忍,扭过头去亦落下泪来。
半晌,英莲缓过神来,庄重叩跪,哑着声音道:“幸得姑娘大善之恩,奴婢今日方得知晓身世,不至一生背弃父母,令我父母终生不得供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