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明荒唐,然平民何辜?
“所以方才有皇阿玛您, 数下江南, 极力推行仁政之举………”甚至如曹家那般诸多贪婪僭越,都可以一一容下,还难得将江南织造之位袭于其子。诸此种种, 俱是因为再难有一个人, 身份比之对方, 身份更为合适。
略显宽大的袖摆下, 胤禛双拳紧握。江南众仕宦相互勾连,贪婪腐败之行早已由来已久。究其根源这曹家便是没有七成,也有五成之多………
“咳咳………”
“皇阿玛………”胤禛忙上前一步,双手并用,紧紧将人扶住。
“无事………”知晓对方在想些什么,康熙淡淡地摆了摆手:“天下赋税,独江南便独占了四成之多。偏又是仕族根植最深,民怨最为沸腾之地,曹寅能做到如今也是不易………” 想到一辈子兢兢业业,衷心不二的伴读,深知自家儿子的性子,临到头时,老爷子难得心软了些许。
凝视着眼前之人,康熙复又一字一句道: “为了更好的掌握江南,有些手段,朕并非不知,却不愿过多怪罪………”
只有曹寅,曹家其他人半字不提。“儿臣知晓!”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胤禛重重地点了点头:“阿玛放心,曹寅一脉,倘日后并无太大罪过,儿臣必不会赶尽杀绝………”
康熙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至于这罪过之间如何衡量,不会赶尽杀绝又是做到何等地步老爷子却是半分没问。说白了,于眼前之人而言,属于帝王的恻隐之心实在太少,哪怕少时的玩伴,能有这区区半分便已尤为不易。
胤禛对此并无意外,顿了顿,只听对方继续道: “老四早年便时常进言,要朕莫要过于宽纵臣下。殊不知早年四辅臣尤以鳌拜在位之时,执政何等残酷严苛,当年八旗肆意圈地之举又是动了戳中了多少汉臣仕子那颗敏感的神经………”
“是儿臣思虑不周………”闻言胤禛猛地低下了头。
“自古一松一弛方是长久之道,朕自执政以来,于诸官员仕子,无不以仁德为主,上抚慰朝臣,下奉行儒学。这些年下来,虽失之宽纵,然于相对于早前过于尖锐的对立,却也并非没有好处………”
“当然再后来,也不是没有朕私心重权之故………”
说这话时,康熙语气平淡至极,哪怕生命的最后关头,当着继任者的面,眼前这人依旧可以神色平静地谈论着自身的功过。
这一点,扪心自问,胤禛觉得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
窗外,晨起的日光愈发明媚了起来,是新一轮红日正在缓缓升起。艰难地眯了眯眼,康熙此时目光自然有些模糊不清了,只言语中的分量却不曾落下半分:
“对如今的吏治,朕知晓你心中诸多打算,但切记,一切以稳字为要,万不可咳咳……不可急于一时。”
“江南如此,朝中亦……亦是如此…………”
“皇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