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前朝后宫举步维艰,尚有元后少年夫妻,于四方诡谲中互相扶持。然而他亲手挑的未来国母,保成枕边人,却连共患难都做不到。

这时候,老爷子下意识忘了尚还摇摇欲坠的瓜尔佳一族,忽略了瓜尔佳氏身处其中的为难与悲哀。属于帝王权利的偏执散去,身为阿玛对一手养大的儿子,心疼复又占了上风。

不可否认,这一刻康熙心里已经偏了。

随后祖孙俩默契的没再提及此时,老爷子又指着他那“发电装置”询问了一番,得知材料造价高昂,且效率过低,若要广泛应用还要继续深研究。虽有些许遗憾,到底还是高兴居多。祖孙俩如往常般一道用了膳,临离开前,老爷子突然开口道:

“如今这天倒愈发寒凉了下来,屋子里整日燃着碳火到底不好,这风热扇倒委实是个好物。”

弘曦面上一愣,旋即心领神会,忙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这整日燃着碳火到底于人有碍,更何况二伯还重病了许久,他这做侄子的年纪小,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尽一尽心想必也不妨事……吧?

弘曦嘻嘻一笑,打着千儿退了出去。

从宫里出来的第二日,弘曦便带着一众亲随,扛着大铁扇大摇大摆的进了宗人府。

而伴随着消息传出,京中各个府邸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胤禛素日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些许,老九听到消息先是沉默了片刻,旋即从架子上掏出厚厚的账本子,暗暗算着这侄儿新玩意儿能带来多少收入。这世上,还得是银子最热乎。

八贝勒府,胤禩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旋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了下去。不是早有预料了吗?且老爷子这般在意,于他而言倒也不算全无好处。

太子已废,然他面前还有那一座时时压制他,俯瞰他的高山。强压下心中不该属于自个儿的酸涩,胤禩挥笔,原本四平八稳的笔墨中隐有锋芒露出。

而此刻的直郡王府,只听嘭地一声,房间内众丫鬟内侍们都不由低下了头。只见直郡王大步一跨,便要起身冲出去。

一旁的文士见事不好,忙上前阻拦道:

“主子爷,废太子如今犯下如此大逆之事,早已自觉于尊位,殿下又何须放在心上。要奴才说,爷目前首要的还是万岁爷的圣心所向。”

“爷您如今一味劝谏陛下严惩二阿哥,说句不好听的,于万岁爷眼中,怕是难以落下好处………”

青衣文士微微抬头瞧着面带怒意的直郡王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然哪怕这位自认措辞已经足够委婉,到底还是触碰到了直郡王心上那恨敏感的弦。

胤禔闻言几乎目呲欲裂,本是硬朗的面上如今已是满面煞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说,哪怕他胤礽大逆不道,因着皇阿玛偏爱,本王乃至诸大臣们也得高高抬起,轻轻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