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盛安冷眼瞧着,眼前这两位素来标榜着“父慈子孝”的尊贵人儿,怕是内里也不如何太平。

弘曦脸上笑意逐渐落下,尚还稚嫩的小脸上也多了些许落寞:“连先生您都作此感想吗?”

连一个久居乡野,少闻世事的老者都瞧出了不对,遑论朝堂上那群人精子呢?他终于明白前些时日二伯缘何那般态度了。

裂缝既然已经存在,这天下从不缺明眼之人,更加不会缺少妄想搏大的赌徒。

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不是这人,也会有旁人。不休不止,无穷无尽……

弘曦当即打了个机灵,竟是好久回不过神儿来。不知过了多久,趴在稍显破旧的案桌上,弘曦这才抬头瞧着眼前之人极为睿智的眸子,抱着些许侥幸开口道:“沈老先生一惯通透,又见识颇深,不知心下可有何妙法?”

“你小子当真想知道?”沈老先生摩擦着手中的杯沿,笑的意味深长。

弘曦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瞬,只见对方缓缓伸出手指,蘸着已经凉下来的茶水,在桌上一笔一划,极是认真地地写下一字。

弘曦瞳孔一缩,猛的直起身来,下意识卷起袖口将眼前之字擦的一干二净,直到一滴茶渍都不曾剩下才将将放下了袖子。行动间素白的袖口早已一片污迹,弘曦此时却丝毫顾不得这些,只一双乌黑透亮的眸子仅仅盯着眼前之人:

“沈先生,二伯素白孝义,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又怎么会………”弘曦兀自强笑道:“请先生日后不要再提!”

沈老先生闻言不置可否,只伸手,将早先弘曦放置手边的书卷拿起。接下来一老一少二人默契的避开了早前的话题。半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才突然开口道:

“难怪你同子奕中间差着这般大的年岁,还能和到一处去,这自欺欺人的能耐,倒真是如出一辙。”

殊不知便是幼虎,口中尚还存着獠牙森森。

沈盛安心下喟叹。

弘曦眨了眨眼,心下疑惑:“子奕兄素来坦荡,弘曦与之交往,少有不可言之事,这自欺欺人又是从何说起。”

沈老先生哼了哼没有说话。

时间缓缓又是数日过去。

离开前,弘曦看着眼前依旧还有些破败的小院子,不由地鼓起嘴巴,心下不情愿道:“先生当真不愿同弘曦一道回京?”

沈老先生低头,看着眼前尚不足腰身的小儿微微摇头:“老朽如今不过一桩枯木,早过了壮志凌云之时,又何苦去京城淌那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