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专业领域,弘曦这会儿倒也没避讳,使人搬来小凳子乖乖地坐在一旁。这会儿只听上首老爷子眉间微锁,带着些喟叹道:
“当年因着入海口逐渐淤积,不得已开挖引河,迫其改道。谁曾想如今黄河河床淤积变得愈发高了,不止清口堵塞,甚至一度中断漕运………倘再不采取措施,怕是迟早祸患无穷。”
“皇阿玛所言极是,上流易溃,下游不通,绝非长久之计。”一旁胤礽点头赞同。
父子两人而后论过多种法子。不过商量过后,却最终都一一否决了。
这时,从方才起便不发一言的弘曦却突然开口道:“倘在清口上游修筑桃水坝,在北岸开引河,届时水流从清口涌流而出,冲击淤泥,则漕运可解。”
说白了,便是将黄河之水引入原道,再行加固堤坝。此法若在以往,不过劳民伤财之举,然而如今水泥在手,比之以往糯米浆之流,坚固了不知多少,成本也远不到伤民的地步。
不过,弘曦摸着下巴,水泥制作所需碎石碾压,凭人力还是稍逊了些……以至于质量上总是有些参差。他这一出来,庄上之事又要耽搁下来了。
上首的康熙爷则是陷入沉思,同弘曦所想一般,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至此微微沉吟道:
“这些都是戴梓这几日告诉你的?”
弘曦点头:“先生所言,孙儿觉得甚是有理。”此刻,弘曦之于对方,无疑是极钦佩的。先生此前半步未出,但仅凭从他口中得到的信息,便能将这河道上的种种弊端策略一一道来。
怪不得阿玛如此看中。
康熙闻言也没再多问,对于戴梓,许是旁的还尚有所疑,但才学一道,他却是从未疑过。
见皇玛法复又陷入沉默,弘曦生怕对方因着早前之事对戴先生不喜,忙又解释道:
“先生说了,他虽涉猎颇多,然到底不是诸类皆通之辈,此次乃是特意带孙儿前来拜访江南名士。”当然对方若说私心自是有的,但他能从中得到的好处简直不要太多,相信皇玛法也不会计较这些。
果不其然,闻言老爷子神色果然好上了许多,那些个所谓隐士,素来清高自持,嘴上说是不慕名利,实际上不过是瞧不上他们满人朝廷罢了。此次有此机会,凭着孙儿的聪明,自是大有可为。
康熙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旁的胤礽轻抚着杯沿,清俊的眉间带着些许疏淡之色。从方才谈到戴梓起便不置一词。便是才学再佳也与他无尤,老爷子能允许弘曦侄儿同对方求教学习,却绝不乐意看到他这个太子同对方走得近。
末了,叔侄两人一道走出房间,江上的微风携着细雨,带起丝丝凉意。岸上时有浣纱女悠扬的小调传来,胤礽神色难得有些轻松。便是此时的告诫之语也带着三分调笑之意:
“侄儿这头次出来,有些忘形再所难免,可若是不幸染上风寒,你阿玛回头可还不知要如何跟孤“算账”呢!你说是不是啊小弘曦?”
屁话!弘曦撇撇嘴,他阿玛什么人,最是守礼不过,哪能因着他任性之举,责怪身为半君的太子爷呢?不过话虽如此,弘曦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