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外间突然传来几声更鸣之声,弘晖这才转头看向从方才到现在都一副惴惴不安的弟弟。
弘曦这会儿怂拉着头,身体大部分掩在帘子身后,只能瞧出个小小的身子轮廓。乖巧可怜的,这时候倒像是个犯错的小孩子了。
可偏生不大的小孩儿,胆子却大的很,作下的事却委实让人又恨又怕。
弘晖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压住胸口翻涌而上的汹涌浊气。
“三弟,大哥不想也不愿去想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又是如何得知。但是不拘什么,都不该是三弟你一声不吭,便拿自家身家性命冒险的理由。”
“大哥………”弘曦唇角微颤,还是忍不住想解释道:
“可大哥也是瞧见了的,牛痘本就无多大症状,更何况弟弟身子一向强健,不可能出事儿的!”
“若三弟那时当真这般笃定,那为何会选择独自尝试?”
弘晖抬眸,一双眸子直直地看向对方。
对面的弘曦张张嘴,看着眼前之人仿若洞察一切的眉眼,这下彻底说不出来话了。只能跟个鹌鹑一般,弱弱地低下头来。
眼前的弟弟神色萎靡,这几日难得的欢快,自以为一切皆顺利,如释重负的轻松此刻都没了踪影。
弘晖眼神蓦地一软,到底还是心疼占了上风,连出口的声音都温和了许多。
“元寿好生想想,倘若真有用上前头那封信的时候,大哥此生可能安宁?阿玛额娘又该有多伤心。”
帘子后,听着自家哥哥温和的声音,弘曦两眼含泪,死死地咬着唇角不愿开口,他哪里没想过呢?今生能有这般好的家人,他又何尝不愿好好珍惜。
可世事安有两全法?若要他重新选择,他难道真能看着自家哥哥如原有的命运轨迹一般,大好的人生尚未真正开始,便要早早退幕。
弘曦倔强地扭过头,任泪珠子叭叭往下掉,却迟迟不愿再多开口。弘晖何尝不明白对方究竟在想什么,便是如此才教人心中气恨更重。
弘晖微微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耸动着肩膀的弟弟,还是将手中素白色的帕子递了过去,缓声道:
“哥哥只是想,元寿下次在作下决定前,能多信任些大哥可好?只要元寿开口了,哥哥无论如何总是愿意信你的。”
弘曦接过帕子,仰头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
“可是……有些事情,弟弟压根儿没办法解释?”
更加说不出来由,弘曦张张嘴,有些讷讷。
“那便不要解释。”
弘晖蹲下身子,一脸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哭包,斩钉截铁道。
弘曦咧嘴,满是泪珠子的脸上,突地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