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好说,”老庄亲王今儿有兴致,也愿意跟她掰扯掰扯,“小姑娘,我跟你盘算盘算哈,首先呐,就这宗人府三十来间房里关了八十多个人,最长的那一个啊,啧啧,从康熙十四年就在这了,那会我还不是大宗令呢!保不准你这回,也要在这萧何殿里变成老太婆啰。”
“大宗令可别吓唬我,”妙玉胆儿很大,声气儿也足,“一来我相信十三爷,这会一定想法子捞我,二来我又没犯事,万岁爷如何英明,从前还夸过我呢,怎会眼睁睁地看我被关成丑老婆子!“
“哎呦呦,小福晋心真大呐,”大宗令笑得很开怀,“那就祝你早日出去吧,至于那伙食,反正按照你的说法,也关不了几天的,你就将就着吃了吧,啊。“
妙玉听得讪讪,但海口是她先夸下的,也只能先忍着了,于是说:“得嘞,回头十三爷来找我,还麻烦您一定要放他进来,我有话对他说。”
大宗令嘿嘿一笑,站起身,将那门板儿重推回去落了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远了,接着整间狱神庙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夜凉如水,月笼千山,不知道哪儿飘来一点凄厉的口哨,在风声里一点一点地飘散,偶尔传来两声狱卒的喝骂,也很短促,似乎这里的狱卒都没有刑部的有精气神儿。
这是妙玉被困的头一夜,大概是因为白天过于劳累,这一晚虽然环境简陋,但她依然睡得很香,被吵醒的时候天色尚且朦胧,只听得隔壁正殿里传过来一片嘈杂。
她很好奇地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原来隔壁又来了一位新犯事的宫人,被驱至青面圣者神案前祭狱神,到了晌午前,又有起解赴刑的宗室,在正殿里吃长休饭和永别酒,再推到菜市口去斩首。
光一天便有这么三四回下来,妙玉觉得后背上都起了一层冷汗。
一直到傍晚,有两个姑娘来到萧何殿侧殿的门外,隔着门板跟她说话。妙玉无聊了一整天,总算有了点信儿,于是忙凑过去。
一个姑娘自称叫茜雪,是元妃娘娘跟前的言人,妙玉记得原书中她曾是宝玉的丫鬟,没有因为枫露茶杯被撵出贾府,而是随元妃入宫,也算是一桩幸事。
而另一个姑娘妙玉是认识的,小红林红玉,现在已经是贾芸之妻了,说是远在金陵的凤姐儿和宝玉听说她被八爷抓走,特地遭她来京城听消息的,这么一来二去的,都买通了宗人府的小吏,就跟元妃娘娘派来的茜雪撞在一块儿了。
西雪塞了个御寒的铜手炉并毡毯子进来,又扔进来一包碳,“娘娘说如今秋意浓了,福晋到底是女人家,若是受着寒气,可不得吃着亏。”
妙玉很高兴的收下,毡毯一铺,手炉子点上,至少今晚能睡个好觉。
红玉讷讷地说:“我来得急,倒是不如茜雪姐姐准备得齐全,只是带了琏二奶奶和宝二爷的口信,让我问一问福晋这边有什么咱们贾府能帮得上忙的,政老爷有些人脉留在京城,若福晋不嫌弃,只怕也还用得上。”
妙玉说不打紧,“政老爷刚回家乡,只怕有的是人情要打点,元妃娘娘和琏二奶奶、宝二爷能记挂着我,我心里已经很满足了……”她叹了口气,“再说,人各有命,若是万岁爷当真发了圣旨,只怕请大罗神仙到场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