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岁的傻大儿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看着爹娘恶言相向,自己站在两人中间,哇地一声咧嘴哭了。张氏伸手搂住哭成花猫一样小男孩,这回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啊!

不对,她猛地想起来,先前曾在常家墓园里向胡夫人的鬼魂说过实情,如果胡夫人地下有知,愿意现身替她证个清白,她愿意下辈子给胡夫人做牛做马,偿还这辈子欠下的债。

“大老爷!福晋娘娘啊!”张氏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冲着站在高处的那对璧人胡乱喊着,

“我……我们常家墓园,大太太会显灵,会证明那毒不是我下的,那都是常老爷指使的………他就是因为嫌弃大太太娘家不能助他,遂害死大太太将我扶正,求不得升官,也要图个发财,此人猪狗不如,请大青天大老爷做主啊!”

常老爷冷哼一声,不慌不忙朝上头作了个揖,“十三爷明鉴,我家妇人实在是蠢毒至极,此刻已经糊涂了,竟想让鬼魂来给她作证……想来将她押入牢中,不必动什么刑罚,吓唬两回便能招了。”

十三爷冷嘲而玩味地一笑,接着转过头看十三福晋。

常老爷觉得古怪得很,这十三爷似乎对福晋很是言听计从,丝毫没有什么爷们家的作派。他仰起脸看十三福晋神色,十三福晋始终没露脸,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很疏淡的态度,他只好垂下眼皮子慢慢琢磨,这大概是他们满人不同于汉人之处,都说满族的女人地位高,如今看来,果然是叫他瞠目啊。

他正等着一个女人能拿出什么主意,却看见就在此时,十三福晋拍了拍十三爷的手臂,耳语了两句,朝着他和张氏所站之处缓缓走来。

很纤细的身影,压迫感却是极强,恐惧同盛夏的阳光一起,沿着皮肤爬入五脏六腑,他缓慢往后退了一步,颤着声问:“福晋主子,您……您要说什么?”

“为德是依,”帷帽后传出来冷冽的声气儿,寒冰冽玉一样,“你还记得这句话么,常老爷?”

常老爷面色一滞,他记得,这是常家祠堂上挂着的匾额,这十三福晋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你到底是谁?”大概是吓得狠了,他嗓子彻底哑火了,额头血管突突直跳,思绪莫名飘到那袅袅香烟后的匾额上去,难不成……难不成真是胡氏鬼魂在这十三福晋身上附了身,找他报仇来了?

十三福晋走到他跟前了,什么话也没说,但他能感觉到帷帽后的那双眼,正死死滴盯着他。

“杀害胡氏之人,到底是谁?”她问,“想一想那为德是依的祖训,常老爷,你可当得起这四个字么?”

“福晋娘娘,就是他,是他干的!”张氏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张牙舞爪地向十三福晋的裙裾下爬去,早有眼尖的官兵一拥将她拦下,张家药局造假已然板上钉钉,那官兵们便毫不怜香惜玉,将保养得当的中年妇人捆得粽子一样,不叫她有半点挪腾的空间。

常老爷嗫嚅着往后挪了一步,似乎是思量再三,依然将脏水往张氏身上泼,“杀害胡氏之人便是张氏这个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