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眉间含愁,低声叹道:“我今日求姥姥的,便是想着让您给她起个名字。一则呢,您是积年的老人儿了,身上福寿都是有的;二来也不怕您恼,你们庄稼人贫苦些,借着压压她的福气,日后能顺遂些。”
刘姥姥听了果真不恼,只低头沉思半晌,方笑道:“七月七的生辰,又是这样金尊玉贵的出身,不如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就叫了巧哥儿吧!日后必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长命百岁,一世安康,俱都从这巧字上来了。”
王熙凤闻言大喜,果真还是巧姐儿,忙抱着巧姐儿附身一礼:“如此就借了姥姥的吉言了,若是果真我这孩儿有造化,日后必定还有大礼相送!”
不意王熙凤如此客气,可唬了刘姥姥一跳,忙不迭的扶了她起身。又见着巧姐儿玉雪可爱,自己这回受了王熙凤大恩,却只是起个名字的小事儿,恐怕难以报答。
想着方才王熙凤所言的压一压福气,刘姥姥心中踌躇,还是动手把自己耳朵眼儿里的一对耳环取了下来:“这个东西,原是我出嫁时候我那老娘给的陪嫁,陪着我风风雨雨也有六十来年了。纵然不值什么,也是个老物件儿,如今且给巧哥儿安枕用吧,也算是我对奶奶和姐儿的一点子心意。”
刘姥姥浑身上下简素的很,头全身也只有头上一只黄铜簪子,并耳朵上这个镀银耳坠子,如今却把最贵重的都给了出来。王熙凤纵然看不上那便宜的耳坠子,却也知道这东西贵重的是心意,真真是没想到刘姥姥这般舍得,一时间更是感念非常。
不过她也并未推辞:“平儿好生接了姥姥给的见面礼,再做个荷包挂到姐儿床头去,为姐儿安枕用。”
说罢,她伸手从自己身上摘下一块美玉,挂在了板儿的身上:“好孩子,你姥姥既然给了巧姐儿见面礼,我这个做婶娘的也不能小气了,拿去顽吧。”
那美玉在烛火下莹莹生辉,看着就不凡,价值何止百金,属实贵重的紧。刘姥姥有心想推辞几句,却被王熙凤三言两语绕昏了头,最后也只得厚颜收下了,只心中更感念王熙凤给她脸面不提。
眼看着外头雪又下了起来,王熙凤便做主,留下刘姥姥祖孙俩在府中住一夜,明日雪停了再打发马车亲自送他们归家。
这一桩小事在贾家,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即便有人觉得王熙凤对刘姥姥一家过于礼遇,也只当是她心情好,随手做了善事罢了。
荣国府中波澜不惊,直到冬至那一日,突然传来消息。说是林如海在江南功德圆满,如今已经受了上意回京述职,现下已经进了城,正准备入宫呢。
王熙凤收到消息之后,满脸是止不住的笑意,忙去荣庆堂给贾母和黛玉报喜:“老祖宗,林妹妹,大喜,大喜啊!林姑父在扬州立了功,如今已经回京来了,又得了陛下召见,日后必定官运亨通,前程无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