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低声应了,可也免不了心中一寒,暗自庆幸自己总是万事顺着王夫人的意,不曾惹过她不快。而自己唯一的独女,也早早的脱了奴籍放出去嫁人,如今也成了正头娘子,穿金戴银奴仆环绕,倒是不枉费自己如此低声下气。
当天晚上,周瑞家的就借故找到了平儿,先是假托茂哥儿的名义,替王夫人嘘寒问暖了一阵子,后话锋一转,便说起府中的月例供应来了。
“我前几日在太太跟前儿服侍,听她说今年府中几处庄子都受了灾,想必今年的收成是要大受影响了。这几年府里本就不如从前,若是再少了进项,二奶奶管起家事来,不知还要添多少麻烦艰辛呢。”
平儿听了这话也发愁,府中的进项一年比一年少,可开支却一样也简省不下来。偌大的国公府邸,处处都是要靠银子来撑住脸面的,如此才好和其他世家勋贵相交,不至于露了颓败之意。
如今王熙凤管着家,自然都是来问她要银子,可银子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哪里是说要就有的,故此王熙凤也很是发愁。
平儿作为她的心腹,自然也心中着急,听得周瑞家的说起此事,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要银子,那个要银子,可府中的银子也是有定数的,我们奶奶虽说能干了些,难不成还会生银子不成。这些日子一则进项短缺,二来又是老太太的生辰和中秋佳节,我们奶奶急的什么似的,却又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前儿我们奶奶还说呢,实在不行把她陪嫁的几个金项圈,还有几套不常用的头面都拿去当了,多少也能得几千两银子,许是能解一时之急。”
周瑞家的闻言忙道:“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要典当二奶奶的嫁妆了不成?哎哟哟,这说出去可要叫人笑话了。我们太太是二奶奶的姑母,又是二奶奶和二爷的婶娘,若是二奶奶果真艰难,我们太太必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平儿其实也是顺口一说,王熙凤管家理事的本事极强,贾家如今底蕴也还丰厚,并没有艰难道那地步。她不过是想借着这话,为王熙凤博个贤惠的名头,再来也是有试探周瑞家的到底是何意,往常王夫人主仆可没有这么关系她们二奶奶。
果不其然,周瑞家的又接着说道:“只是这也不是常法,太太和奶奶纵然有些个陪嫁,可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都贴补到公中去,未免不太现实。再说了,这是多大个窟窿,得多少银子源源不断的供应着,并非一人之力能解决的。我心中倒是有个主意,只是……”
面对周瑞家的欲言又止,平儿心中嗤笑,嘴里却不断的奉承:“好妈妈,您有什么主意快快说来,若是真的得用,改日我们奶奶必定摆了酒亲自谢您。”
周瑞家的暗暗一笑,却先四处打量一阵,见着周围无人,方压低声音道:“你们年纪轻,素来过得日子也好,什么金的银的,宝石珍珠,全不当是一回事儿。可却不知道,外头百姓的日子过得艰难呢,寻常的五口之家,一年的吃穿用度统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只一二十两银子,这都算抛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