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知道了。”爱丽丝说,“这将是你的结局,除非你打算改变主意。”
阿罗没有移开目光,仍旧专注地注视着我,我不知所措地回望,然而那对血红色的瞳孔没有告诉我任何信息。我求助地看向爱丽丝,但她也正用奇特的眼神观察着我。
“弟弟。”他轻声说,“这里没有什么危险了。”
凯厄斯惊愕地扬起了眉:“这就是你的判决?”
“是的。”阿罗温和而坚决地说道。
凯厄斯怒气冲天地转过头去,开始焦躁地扫视人群,高声嚷道:“把告密的人带上来!”
艾瑞娜的表情变得惊恐了起来,她的脚像生了根似的黏在原地,然而亚历克粗暴地推了她一把,她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
“你仍旧要指控卡伦一家吗?”凯厄斯丝毫没有掩饰他语气中的不怀好意。
“不。”艾瑞娜用一种混合着哀伤和内疚的目光看向卡伦家族那边,“他们是无辜的。”
凯厄斯扯出了一个有些残酷的笑容,他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抓住艾瑞娜的头发,扯下了她的脑袋。这个残忍的过程显然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愉悦,在焚烧她的尸体时,他的神情显著地平静了下来。
“我的朋友卡莱尔,我很高兴我仍能称你为朋友。”阿罗的表情恢复成了一种礼貌的兴致勃勃,“希望你不要责怪我,作为执法者,有时候牺牲是必要的。”
然后他像根本不在意卡莱尔的回答似的转向了我,用热切的语气说:“费伊!是时候该和我们一起回去了,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得到这句邀请。我曾在黑暗中跋涉过无穷的时光,背负着无法卸下的沉重行囊;我被病痛折磨,干渴和饥饿鞭打着我;我在恐惧中惴惴不安地接受审判,一次又一次,一轮又一轮;我无数次哭泣着询问,然而得到的回应只有沉默;可怕的事情发生在我面前而我只能无助地颤抖;我是旅人,罪犯,逃亡者,一只最渺小不过的蚂蚁。
然而蚂蚁也能听到神的旨意——不是给别人的,而是给我的;不是给我这具躯壳,而是给我的灵魂。我将感激的目光投向了卡伦一家,我得去拥抱他们每一个人,我这么想,在离开之前,我要向他们每一个人告别。
我开始缓慢地朝那边移动脚步,脑子里漫无目的地想着一些回到沃尔泰拉以后的事情;然而突然之间一阵怪异的风声从我耳边掠过,我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吸血鬼奔跑时发出的声音。阿罗站在我面前半米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色不知道为什么阴沉得有些难看。我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不敢和那双冰冷的眼睛对视,只能低下头来死死地盯着他从斗篷里露出来的苍白指尖。
“我冒昧地向你说出下面这些话,也许它们来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我已经错过了太多,一刻也无法再等待下去了。我从未想过在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我无法掌握的,当你问我这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的时候,我没有回答你,因为这个问题对我而言毫无意义。秘密、隐瞒、欺骗,这些伪装对我来说像空气一样透明,我对于真实无所不知,唯独不理解虚假——事实上,现在我明白了。爱情,我最不熟悉的情感,对我而言它就是虚假,因为我从未经历过它,我无法想象它的样子,当它来临时我无法分辨,当它存在时我无法描述。原谅我吧,我在如此之久以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你曾说过你因孤独而爱我,有时候我在思考我为什么会爱上你。”他的语气仍然是温和的,然而这种温和与从前产生了一些区别,“因为我和你一样孤独。”
我的思想像浆糊似的被黏住了,大脑迟缓地处理着在刚刚的几分钟里得到的信息。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语气有些犹豫。
“是的,我爱你,如果这是你想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