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于去岁调任了工部尚书, 正忙于率工部研制姐姐想出来的“蒸汽机”, 姐姐自然也有事。到了姐姐生辰那日, 她和爹爹姐姐才终于又能坐到一起,用了一顿只有他们一家人的晚饭。

忙过第一个月,回京的第二个月,她终于能松快些。

可姐姐告诉她,她和他的婚期定了。

离九月初六只有一个多月,她还什么都没准备,竟然就要成婚了?

爹爹和姐姐却把一切都给她安排好了。

圣旨赐婚已经把六礼中的前面三项都完成了。她和他并非平常嫁娶,也非彻底的招婿,他也不是真的“嫁出”颜家。她不必准备嫁妆,也不必给他聘礼,又省下了纳币这一节,只是两家互相交换了信物。

她从没经过这样的婚事,何况是在她自己身上,心中奇了好几日。再择空问他,他也觉得甚有意思。

姐姐却说:“天下婚事又何必非要有娶有嫁?男女都是父母所生所养,为何有女子必须“嫁”去男家的理呢。如今你们是第一例,等将来学你们的多了,自然就不奇怪了。”

家里和颜家议定,各出一半钱在清宁公府附近不远买了一处四进的宅院算他们成婚后的居所,婚礼还是在家里办。

明知道年前便要离京,这处宅子住不长就要空锁了,便是将来回京,爹爹渐渐年老,她也不可能放爹爹一个人住,但看到亲手挑选的家具一件一件按照她和他一起规划好的位置摆满了屋子,园中院角的山石花木也成了他们喜欢的模样,她竟觉得不安的心也平复下来了。

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爹爹姐姐和他的父母家人,但这是她和他的家,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别人能替他们做主怎么生活。

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眼里全是她的身影:“是,你和我,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

他们的婚服是皇后娘娘让宫中绣娘加紧赶出来的,婚礼上一应宾客酒席安排都被凤姐姐包揽了——“闲了这三年我没事儿上学看书,都能去考状元了,可算有事能让我办了。谁也别和我抢!”凤姐姐这么说。

她发现“新娘子”该有的忐忑和恐惧她全然没有。因为她知道,她婚后的生活和现在不会有太多变化,她仍然可以做一切她想做的事,身边还会多一位全心全意支持她的……丈夫。

“陛下昨日召见我,命我年末还跟你和长姐出去。”他说,“陛下说这是想成全你我,也是觉得我太年轻了,想多磨炼我几年,让我去体会世情百态。所以你千万别觉得是你耽误了我。”

“再有……”他少见的眼神躲闪,双颊发红,“只要和你一起,不管去什么地方,我都高兴。”

分明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表白他的心意,可她还是不禁看向他,在他如火一样热烈,又如水一样温柔的双眼中感到心慌意乱。

但是,就算早已料到他们离经叛道的婚事不会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听到人群中一声声的“探花郎嫁人喽”,她还是为他揪起了心。

可他勒马凑近她,对她笑:“妾今日嫁君,还望君怜惜疼爱,万望莫弃。”

她不确定当时她有没有笑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