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了极其偶然和身边的丫鬟嬷嬷们哭一场,说些她小时候的事外,她什么都没做。既没有想法子给林棠薛宝钗等下毒,也没有藏起来锋利的簪子,意图刺杀林棠。

一个本身无罪,生得招人喜欢,性子不让人厌烦,不再自寻短见后从来不颐指气使大作大闹,也不挑吃捡穿,每日送来的两个例菜,爱吃就多吃几口,不爱吃就少吃几口,识时务从来不抱怨的十五岁姑娘,也很难让人对她生出恶感。

薛宝钗一则因薛蟠的事存在心内,对高金娇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情,二则自觉没将差事办得圆满,更比别人关心高金娇。

迈进屋门,薛宝钗看到高金娇又在抄写佛经。

她知道高金娇每天最少会抄两份佛经,抄完就会要一个火盆烧掉。给她父亲和叔叔婶子烧经祈福,是她目前生命中唯一的大事。

知道薛宝钗进来,高金娇起身默默一礼,便又坐回位置上,接着拿起笔。

丫鬟搬了椅子来,给薛宝钗上茶。薛宝钗像平日一样坐在高金娇对面,细细抿着,小口小口喝完了一盏茶。

她放下茶杯,看到高金娇也和平日一样放下笔,等她说话。

但薛宝钗没有开口。

高金娇等了一会儿,轻声问:“今日少史没话对我说了?”

薛宝钗一笑:“有,但我没想好怎么说。”

高金娇重新提起笔:“那请少史慢慢想,我还有一卷经。”

丫鬟们给薛宝钗续上茶,薛宝钗没有再喝,只捧着茶杯思索。

等茶杯没了热气,她命:“在厢房给我收拾出一张案,把我屋里案上那两本册子拿来。”

高金娇笔尖一顿,墨汁洇在纸上,她连忙把笔放下,没忍住问:“少史怎么要在这里办事?”

薛宝钗笑道:“觉得你这里让人心静。你抄罢,我去厢房了。”

不一时,院子里不断有人来往,再抄起经文,高金娇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了。

她在屋里憋了半日,跑到东厢房门口往里看。

薛宝钗正吩咐人:“眼看到了冬日,军中暂时不缺军服和军被了,暂停做这些,先拨料子,让她们一人给自己做两身冬衣,孩子也是一人两身。你们都看住了,不许她们私藏布匹棉花,但也不许你们克扣。”

来人犹豫:“一人两身是不是太多了……”

薛宝钗抬眼,半笑不笑:“夏天请白家陈家做四万身军服军被,只是工钱就多少。往后有了她们,能给省下多少工本,这还不知足,连一年两身冬衣都要克扣?伯爷是想让她们长长久久的给宁西军效力,等五年十年服役满了,还要放她们去过日子,可不是用一两年死了完事,这算什么?再传我的话下去,冬日给她们取暖的炭火也不许克扣。再有,谁要敢动歪心思,一经查出,回给伯爷和大将军,那可就顾不得脸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