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也不好再说下去,顺着坡儿下了,无奈道:“我也再没有两个妹子随大爷折腾了。既然大爷松口了,三姐儿的婚事也不必大爷操心,我自去办。”

贾珍是舍不得尤三姐,但事儿闹了这么大,他也渐渐有些烦了,便道:“三姐儿若缺嫁妆,奶奶只管从家里置办。”

两人是夫妻,贾珍近些年虽不大在尤氏屋子里过夜了,但尤氏才刚三十出头的人,风韵犹存。俗语说“床头吵架床尾和”,贾珍又是惯会在女人身上做功夫的,既要哄好尤氏,便在她这里住了一晚,动作间十分讨好。

尤氏一惯嫌恶贾珍男女不忌,甚至把儿媳妇都勾搭上手,连人伦都不顾。所以贾珍少来,她也不去兜揽。

但现在她改了主意。

她丈夫靠不住,继子也是个靠不住的,继母和妹子们更别说。凤丫头已经离了这里,她没凤丫头那么好的娘家,也没有凤丫头那般的好本事、好运气,被清宁伯看中选去,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她还不算老,万一怀上一胎,不拘男女,也是她的依靠了。

第二日,贾珍便差人告诉贾琏,尤二姐已经知情了,让他快刀斩乱麻,该怎么办尽快拿主意。

贾琏骑虎难下。又是薛姨妈过来,贾母并不让他陪,也让他赶紧和尤二姐说通,他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尤二姐处,被尤三姐大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就知道,你们兄弟两个一样没良心,不过拿好话哄我姐姐在这里给你取乐。你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嘴长的像个样子,可说出的那话也只能当是放屁!别让我恶心了,人家放屁还能听个响儿,你说的话连屁都不如!你诓骗我们寡母孤女,哄我姐姐做正房奶奶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好听的来?你现在把那凤奶奶丢了,又看不上我姐姐了,真真是没心没肝!左右我要命一条,你敢把新奶奶娶进门,让我姐姐进去做妾受委屈,我就敢去会一会她,也让她知道知道你这好琏二爷的嘴脸!”[注1]

贾琏近日连翻受气,都积存在心里。他在尤二姐处本便有愧,又兼为难,此时被尤三姐一激,那愧意变成羞恼,便起来冷哼道:“我知道你一向瞧不上我,你既不想让你二姐跟着我做妾,那我就放她走!夫妻一场,我给她置办的嫁妆你们尽管拿去,让她再嫁,我也落得个省心干净!”

得了这话,尤三姐心中一喜,还未露出来,尤二姐已从内间出来,哭着拽住贾琏的衣袖,又跪下抱住他的腿,抽噎道:“二爷,我不走,你别舍了我去……能跟着二爷,就是做妾、做丫头我也愿意……”

尤三姐被尤二姐气得发昏,闭眼往后踉跄几步,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贾琏却被尤二姐泪人儿一般的模样闹得心软,叹气把她扶起来,说:“我有心想留你。可你妹子都那么说了,让我怎么敢留?”

这时,薛姨妈已被贾母请到上座坐了,听完贾母所说,为难道:“老太太,不是我不应你。实在是……琏儿这事闹得太难看了。李家太太的性子我知道几分,虽然她们母女现在艰难些,也必不肯让她女儿受这等委屈的。”

贾母低头只叹:“姨太太这话不说我也知道。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