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警告贾蓉:“这是你二叔传宗接代的大事儿,别叫我知道你有什么别的心思,恩?”
尤三姐对他们父子淡淡的,但尤二姐却先与贾珍有首尾,贾蓉去撩拨她,她倒也有情,只是贾蓉不敢下手。贾蓉撺掇贾琏娶尤二姐,本也有趁着贾琏不在的时候去鬼混之意[注1]。但听贾珍这么说,他也怕混淆了子嗣血脉是大事,虽然不甘,倒也只能收了心思。
等到了尤家,贾蓉把话一说,尤老娘尤二姐只有欢喜的,尤三姐却问:“这事到底怎么着,为什么不告诉姐姐?”
贾蓉笑嘻嘻道:“三姨儿,这话不是早就说过了?二姨夫家里现有一位凤奶奶,和母亲极好,这事告诉了母亲,凤奶奶一定知道,那二姨儿的好事不就成不了了?你明儿到了新房子,二姨夫置办得色色齐全,只等二姨儿嫁过去,老娘和三姨儿跟着享福,就知道好处了。”
尤三姐把眼睛一瞪,冷笑道:“你嘴里能有几句真,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那心思。二姐生不出个男子,等一年半载,你那好二叔腻了,把我们娘儿们丢在这里,死不死活不活,也没人理。若二姐生下孩子,你们欢喜,那边凤奶奶是王尚书的侄女儿,可不是吃素的,将来闹起来,不知谁生谁死,你们贾家有几个能耐人,敢和王尚书掰一掰手腕子?”
听得这话,尤老娘尤二姐都慌了神,贾蓉素知尤三姐厉害,却不意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忙支吾笑说:“三姨儿这就过虑了!二姨儿虽然是琏二叔不得不在外头娶的,可为了办这事,花的银子是实打实的,书礼也都是真的。再说两位姨娘是母亲的妹子,便将来真有什么事儿,我父亲母亲岂会任两位姨儿被欺负?”
他咳嗽一声,凑近些说:“实话跟老娘和两位姨娘说,那位凤奶奶自正月里掉了孩子,身上着实不好了,现下连屋子都不出,别说看着要养不好了,便是真能好,只怕也再生不出孩子。她家世再高,没有儿子,二叔是为子嗣娶二姨,就算闹出去,也是二叔占理儿。况且我父亲是族长,便让阖族众人来评,也不怕她!天下也没有不许丈夫娶二房的理儿,别说王尚书,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一样!”
尤三姐听他避重就轻,只是打马虎眼,待要再问,尤二姐已拉她向后,尤老娘笑道:“蓉哥儿,我们知道了,你去罢。你三姨就是这个性子,你别放在心上。”
贾蓉出了门就抹额上冷汗,尤三姐问:“怎么不叫我再问他?”
尤老娘笑说:“将要大喜的日子,你问多了不吉利,差不多就罢了。蓉哥儿也说了,咱们明儿到了新房里看了便知。若有不好,再问他就是了。”
尤三姐气道:“娘别听他们那些虚话!光这事他们不敢告诉大姐姐,就不是什么好的!”
尤老娘把脸一沉,尤二姐忙劝:“妹妹,算了。”
尤三姐挣开尤二姐的手,气得落泪道:“当年大姐姐劝咱们,不要理姐夫和蓉儿,且忍耐几年,不然一时失了贞,坏了名声,将来路不好走。姐姐不听,到底被哄骗了。大姐姐这两年伤了心,不愿意多管,娘和二姐得着些银钱吃穿,就以为得了意,落在人家眼中,不是和娼妇粉头一般!”
“你……你这孩子,满嘴里胡说的都是什么!”尤老娘猛地站起来,手上三个金镯子叮当乱晃,“你眼里看着大姐儿好,她好,她嘴上说得好听,怎么不给你二姐做主把张家退了!”
尤二姐已经满面通红,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下,跑回里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