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的身子……”他说了半句。

“父皇怎么?”谢云雁试探着问。

去岁因牛痘之事,白院使获罪被贬为院判,原任院判的李志恩被擢为院使。现任的这李院使正是齐煜的人。

因此齐煜得以清楚的知道上皇这两年来,为保长生,常服丹砂,已经积了不少余毒在体内。若再照这样下去,长则三载,短则半年,上皇便将有性命之忧。

得知自己的父亲将不久于世,齐煜心内并无多少悲意,只有轻松和庆幸。

他才出生时,母妃只是小小贵人,家世低微,又宠爱不多,他们母子在宫内过得艰难。父皇眼中只有几位兄长,等他长到十来岁,在上书房各项功课都算得不错,兄长们争权夺利,惹得父皇忌惮,父皇才似想起他这儿子,对他隔三差五有了关怀。

而父皇对他的这些关怀,其实都是他和母妃步步为营,算计来的。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父皇对他并没有什么父子情分。而他对父皇也并无半点孺慕之意。

或许他们父子曾经有过那么一星半点的真情,但从父皇身体大愈,又想重握大权,甚至想废了他开始,就再也没有了。

齐煜开口,对谢云雁说:“你告诉清宁郡君,让她且等着,暂不要递折子。”

若现下便将此物现于人前,将来史书工笔,便与牛痘一般,都是父皇的功劳了——

察觉到自己竟是这么想的,齐煜悚然一惊。

他曾立志要让国朝上下气象为之一新,再不见父皇在位时众人争权夺势而不做实事不顾民生那等乌烟瘴气。

现在,他自己也成了这样?

谢云雁发觉齐煜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忙半坐起来,问:“陛下怎么了?”

齐煜让谢云雁躺回去,叹说:“没什么。”

他不能像上皇和义忠亲王等人一样,心中只剩下权利地位,容不下别的。

边防是国之重事……

“告诉清宁郡君,让她先等到明岁端午,再听朕的意思行事。”齐煜决定最多只等半年,半年后如果上皇仍然康健,也不再拖延新式火·器装配军中,“再问她想要什么赏赐。朕知道,林家只有她们两个女儿,她想要县主,郡主?便是公主之位,再过几年,朕也不是不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