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并非教条规矩下的君子淑女,身体的交合靠近并不难,真正对他们而言极其难得的,是对彼此完全信任,完全托付的感情。
因为不论是晏鸿音,还是玉罗刹,武功都是他们最为依仗的安身立命的存在。
他们如今的确对彼此有情爱,却又……并没有那么纯粹。
晏鸿音垂下眼帘,沉默了良久,低声问他:“你可以吗?”
出乎晏鸿音预料的,玉罗刹并没有沉默或否认,而是用一种缓慢的,诚恳的,坚定的语气道:“我想试一试。”
晏鸿音感觉得到玉罗刹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专注而温柔,带着一种如火焰般灼灼的炙热。
可她却回答不出那一句“我也可以。”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做不到。
他们二人,先动了别样心思的是晏鸿音,可最先栽进去这场阴差阳错的却是玉罗刹。
玉罗刹这个人,看似阴晴不定,正邪难辨,却从不压抑自己的感情,想要什么就去抢,抢不到就去磨,其实最是纯粹,在他身上有种和西门吹雪追求剑道时相同的殉道感。
他可以因为当年关外受到普通百姓的恩惠而在功法大成后建立罗刹教庇护部落,也可以因为年幼流亡时受尽没有权势的苦楚而追求手握大权的肆意张狂,但当他认为晏鸿音比那些都更为重要之时,他亦可以因为晏鸿音的态度将经营了十几年的罗刹教排在次要。
他对晏鸿音的态度变化与感情积累,每一分每一毫都不毫吝啬、毫不遮掩地展示给晏鸿音看。
可是最先招惹了对方的晏鸿音,却因为自年少时起便身处锦衣卫,见惯了世人悲欢离合,看多了浓情之后的凉薄,信任之后的背叛,因为玉罗刹的身份与曾经的作为,她对玉罗刹即使有心动,有喜爱,有欣赏,给予他独一无二的放任、回护,却永远对他存着一丝怀疑与警惕。
怀疑浓情蜜意之后的凉薄,警惕信任亲近之后的背叛。
锦衣卫指挥使从来是内敛深沉,计划周密,控制欲极强的存在,她用强权去镇压作恶之人,用武力去威慑以武犯禁之人,但同时她也将最开始那个纯粹的自己深深埋藏起来,不露一丝一毫的弱点在外。
两人之间,一直是玉罗刹收敛自己的锋芒来包容晏鸿音,他卸下自己的武器表明自己的善意,藏起自己的獠牙证明自己的无害,却始终无法改变他在晏鸿音心中危险猛兽的形象。
晏鸿音骨子里那种经年累月长成的多疑与孤独,此时被尽数掀开来炙烤在阳光下。
她镇压深渊太久,凝视深渊太久,纵然她的人生因为未曾有过极致的绝望与刻骨的情绪,她也因为接触黑暗面太多而对世间人性产生了隔阂。
她所修炼的功法原本便需要少喜少悲,少怨少怒,因此她将自己重重包裹在盔甲中,吝啬流露情感,付出的感情越少,在被辜负背叛之时便不会悲愤怨怼。
一如她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自幼一起在师父膝下习武长大的师兄,对他们发誓维护道义的背叛,对她毫不留情的追杀与构陷。
晏鸿音第一次避开玉罗刹的眼神,她匆匆说了句“回房研究给无情的药方”,转身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