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朱七七的视线一直忍不住落在晏鸿音的身上,移开来又移回来,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存在。

沈浪拍拍妻子的手,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对晏鸿音笑道:“指挥使千里迢迢差人前往海外,想必并非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身世吧?”

晏鸿音抬眸,眼中并没有朱七七原本以为的怅惘迷茫,而是一种冷静至极的清明。

“自然。请两位前辈先行一步,晚辈随后便到。”

骤雨下得迅猛,收得也很是干脆。

明怀诗会在即,大明各州郡的文人才子都齐聚京城。

京城外城的环街在雨后又恢复了灯火通明,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的景象,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挤到三人身前,朝着沈浪与朱七七躬身赔笑道:

“酒楼已经备好酒菜,两位前辈,请。”

朱七七蓦地睁大了眼睛,沈浪深深看了眼晏鸿音,继而轻笑一声,携着朱七七一同跟上了那朝着酒楼带路的小厮。

朱七七还在转头往回看,就见方才还站在原地的晏鸿音已然不见了踪影。

这种完全捉摸不透的行为方式和心思,简直同王怜花当年不相上下。

“我方才还在想,她同王怜花一点都不像!”朱七七攥着沈浪的胳膊,噘着嘴道。

虽然梳着妇人的发髻,但朱七七自幼便是天之骄子,千娇百宠着长大,与沈浪成亲归隐之后更是舒心美满,岁月似乎格外眷顾美人,并没能在她身上刻印下额外的痕迹。

“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沈浪也没解释,面上仍旧是温润好脾气的模样。

……

沈浪坐在桌边夹着桌上的菜肴品尝,朱七七则趴在楼梯边,津津有味地听楼下大堂里引经据典,高谈阔论的书生们辩论。

晏鸿音踏进酒楼的一瞬间,大堂内的气氛诡异安静了一瞬,书生学子们齐齐看向站在门边的锦衣卫,表情说不出来的怪异。

似反感又似惧怕,攻讦的言语被锦衣卫配在腰间的绣春刀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直憋得脸颊涨红。

晏鸿音已经换上了一身锦衣卫的装束,只是易容未改,不论是谁看她都只会认为这是个毫无破绽的青年锦衣卫。

锦衣卫目不斜视地走上二楼,只是自她到来之后,楼下大堂内嘈杂的声音便再也未曾响起,原本争辩得脸红脖子粗的学子们面面相觑了好一阵,竟接连离开了酒楼。

“沈前辈,朱前辈。”晏鸿音微微躬身。

朱七七不高兴地皱眉:“怎的你一来,他们便走了?我正听得有意思呢!”

沈浪随手拎了酒壶给晏鸿音倒了一杯,闻言笑出声来:“那当然是因为他们只敢人后议论,却是断然不敢在锦衣卫面前造次的。”

于这些文人墨客而言,江湖反而是及其遥远的事,他们眼中看到的是朝事,是时事。